安歌拗不过弟弟的请求,答应多留两日。
正是这样一个草率的决定,让安歌的余生都活在了痛苦与自责当中。
如果他们没有耽搁,早早地离开了宋国……
可惜没有如果。
当夜,宋宫一切如常,所有人都在翘首盼着明日的祭天大典,就连溷房那边,都没再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。
宋公早早便睡下了,守着炭火的宫娥蜷着身子犯起了盹儿,
后半夜,宫娥惊醒,赫然看到榻上宋公的样子,双目圆睁,四肢笔挺,俨然已经咽气多时。
宫娥吓得尖叫连连,那叫声瞬间冲破了整个宋宫的安静。
宋公死了,死在了这个没有任何异常的冬夜。
以目夷为首的三位公子率先赶到宋公榻前,又命人挨门挨户敲响了朝臣们的府门,将他们连夜召进了宫。
宋宫榻前,宫人臣子们跪了一地,哀声四起,目夷冷静地询问医官:“先君到底因何暴毙?”
那医官摸了摸两颊的泪,痛声道:“先君唇色殷红,失溺失禁,定是半夜风疾发作,未能及时救治,才会……才会……”
榻前众人听罢,哀哭更甚,兹甫叫嚣起来,“怎会没能及时救治?守夜的宫人呢?无人守夜的吗?”
有内监回道:“守夜的女侍,因为惊吓过度,已经殉了先君而去了。”
“怎么会这么巧?”三公子荡疑虑道:“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告天大典了,君父却在这个时候暴毙,君父素来身子康健,为何会突然风疾发作?竟连一个近前伺候的人都说不出缘由,这事儿怕是……另有蹊跷吧?”
三公子的话外之音直指兹甫,另有朝臣也生出了同样的疑窦,追问道:“医官可探清楚了吗?先君生前,可是连一声咳嗽都不曾有过,怎会说病就病?风疾……哪有这么厉害的风疾?”
那医官目视着目夷,额上的汗珠子滴得比眼泪快多了,连声道:“小人说得句句属实,若公子……若公子及诸位大人不信,可……可再寻名医诊断……”
三公子本有意拽着这事不放,已经命人去请旁的国医了,却在这时,兹甫嚎哭着扑上宋公的床榻,捧着宋公的遗体,口中不清不楚地嚷嚷着:“君父……君父带上儿臣吧,儿臣愿随您同去,儿臣还未受尽您的教诲,您怎么就这么撒手去了啊……”
兹甫嚎得声嘶力竭,大有要即可为宋公殉葬的意思,目夷几欲上前相劝,都被三公子给扯住了袖袍。
“大哥以为,他真的舍得殉葬?”三公子不屑地瞥了一眼伏在榻边的兹甫,“由他嚎两声又何妨?何况,这事儿依我看,与他定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别说了!”目夷打断三公子的话,厉声道:“先君未曾废黜兹甫太子之位,他依旧是我宋国的太子,今先君突然暴毙,国不可一日无君,理应由太子继位为新君……”
目夷转身,率先朝着兹甫跪下,“请新君节哀!”
身后朝臣们,不乏有拥立兹甫者,见大公子如此,亦跟着附言:“请新君节哀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