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受到吴魁的异常,吴遵转头一瞥,再望向那具头颅破碎的躯体,牙关一咬,迅速将地上的遗体拖入别墅客厅,随后轻轻掩上门扉。
接着,他笑容满面地取出清洁用具,仔细擦拭地板及别墅外围的血渍,还细心喷洒上淡雅的香气。
处理完毕,吴遵重拾笑容,乐呵呵地以枪柄轻推地面上的遗体。
“小伙子!现在还害怕不?”
“跟你说,老子在你这岁数时,已经挥刀从南区杀到北区去了!”
“绥安城里,哪个不晓我猛哥的大名?”
见吴魁仍旧没什么反应,吴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,“小子,刚才表现不错!那道雷电差点擦着老子鼻尖,吓得我一激灵,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,早被你吓瘫了……”
“喂!小子,听我说话呢,给个回应行不行?你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?”
“哈哈……要是真尿了,赶紧回房换条裤子吧!哈哈……”
吴魁咬紧牙关,低沉咆哮:“我不怕!”
“这就对了嘛!”
吴遵一掌拍在吴魁后背上,让他踉跄一步。
“来,跟你说,死人没啥好怕的。不信你……呃,不信你对着他开两枪!”边说,吴遵将手中的大口径手枪塞入吴魁手里。
握着手枪传来的凉意,想到那为期十天的生存挑战,吴魁望向地上的无头遗体,牙一咬,眼一闭,扣动扳机向无头遗体射击。
“砰砰砰……”
连续六声枪响后,吴魁将枪丢在地上,扶着膝盖大口喘息,尽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,他也顾不得了。
睁开眼,望着那滩不成形的遗体,他仍吓得跌坐于地,久久无言。
“哈哈……不错,虽不及老子我当年英勇,但比起那些小菜鸟强多了。你看,你都没吐,呃……”
吴遵的话提醒了吴魁,他胃里顿时翻江倒海,一张口,便是翻江倒海的呕吐……
“哎呀,这小子不经夸啊!”
瞧着满脸通红的吴魁,吴遵眼里闪过一抹心疼,但嘴上并未表露。
吴魁吐了好一阵,直至吐无可吐,只剩下干呕。
“嘿嘿,男人总得过这关,放心,我不笑你,谁还没个第一次……”吴遵边轻拍吴魁的背,边打趣道。
吴遵那副乐呵呵的模样,似乎完全没察觉周围的火药味和遍地的骨头碎片。
事实上,确实如此。
超凡者的天地间,充斥着火药味与生死。
正当吴魁欲言又止,门外却传来汽车引擎轰魁,他顾不上干呕,立即振作起来,保持着警惕。
吴遵侧耳聆听片刻,拍了拍吴魁的肩,“放松,这次不是敌人,应该是车大爷到了……”
车大爷?
吴魁脑海中迅速匹配到了这位人物——一位永远西装革履,领带整齐,皮鞋锃亮,发型一丝不苟的男子。
当然,他既非保险推销员,也非房产中介。
他是军火贩。
绥安市第二大黑市军火商。
此时,吴遵已开启门边的监控器,只见一辆绿色皮卡车停在门前草坪上。
监控镜头里,吴魁印象中的车大爷正叼着烟,凝视摄像头。
“咔嚓……”
吴遵开门而出,“脚哥,你来迟了啊!”
“少废话,快来卸货,你订的东西可不好弄!我都服了,你怎么那么不小心!不就是四级中期的闪电豹嘛!等你级别再升一升,还不是手到擒来……”
车大爷的本名已被人们遗忘,唯有绰号流传。
车宝森。
他外表举止文雅如绅士,骨子里却是十足的暴徒。
他曾是全身绑满烈性炸药与人拼命的角色,口头禅是“大不了,同归于尽!”
西装暴徒,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只是今日他并未穿上那套标志性西装,而是着一身作战服。
面对车宝森的责备,吴遵毫不在意,笑着打开皮卡车厢,将几个大箱子卸下。
“哎……”
车宝森训斥了吴遵一番,见吴魁未予理会,叹了口气,低声说道:“你打算怎么办?这不是长久之策,不行的话,我把你们送走……”
“脚哥,你又不是不知道,身外之物罢了,散了也就散了,没啥大不了的。咱们有的是本事,还能再挣……”
吴遵提起一个大箱子,顿了顿,低语道:“可那些混账不只为财,更想取我们性命!逃不是办法,只有敲掉他们几颗牙,让他们短期内不敢妄动。只要吴魁能快些成长……”
“你觉得可能吗?”
车宝森打断吴遵,“吴魁什么样,你我不清楚?”
“嘿,脚哥,吴魁变了!”
吴遵神秘兮兮地贴近车宝森耳旁,低语一阵。
“啥?”
车宝森听完一脸惊诧,仿佛听说苍蝇和玫瑰打破了生殖隔离。
“你见了便知,嘿嘿,我跟你说,酒吧真是个好地方啊!”
“酒吧吗?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这次进急救室的原因……”
“嘿,都一样,反正我觉得这次赚大发了……”
“先度过这次危机,再说这话吧……”
吴魁原想去帮忙,却觉双腿发软,只得靠墙维持站立。
见车宝森抱着一个铁箱进来,吴魁勉强站直,轻唤一声车大爷。
谁料车宝森愣了下,随即放下箱子,上前按住吴魁肩头,“真的变了!好!非常好!你爹这回算值了!你终于长大了!”
吴魁一时愕然,但回想起过去的记忆,也就释然。
“车大爷,我以前不懂事,给您添麻烦了……”
是的,他从前的确不太懂事,上学时,因某同学嘴欠,深夜扛着火箭筒差点让对方全家升天……
所幸他当时不会操作火箭筒,打偏了,无人受伤。
但那同学的父母均在体制内,事情闹大,他被学校勒令退学。
多亏他父亲与军方的关系以及未造成实际伤害,才免于蹲监狱。
不过,他父亲与教育系统关系平平,无法改变他被退学的事实。
此地学校不同于地球,教授的是超凡知识。
教育部门的权力和地位远非地球可比。
后来,车宝森多方奔走,才让他重新获得入学资格。
但他却坚决不再上学,让车宝森的努力白费。
类似的事还有不少,包括他当初服用的觉醒药剂,也是经由车宝森之手获取。
觉醒药剂限量购买,每人限三瓶,并要求现场服用,能否觉醒全凭运气或说是天资。
可惜的是,他并未能紧握这份机缘,十五岁那年觉醒为超凡者,而今已是十八岁的年纪,却仍旧停留在一级初阶。
通过融合的记忆碎片,吴魁了解到问题并非出自原主人的懈怠,而是他的资质实在是过于平庸。即使消耗了远超同窗数倍的资源,修行进度依然在班级末尾徘徊。
再加之性格上的孤僻,他在班级里并不受欢迎,而某次事件之后,更无人敢于接近他。
暴力狂、亡命之徒这样的标签紧紧贴附在他身上。
原主人一狠心,干脆放弃了学业,任由命运摆布。
车宝森轻笑一声,正欲开口,突然间,他的鼻翼微动,视线越过吴魁,落在了地面上那摊碎肉上,脸上浮现出一副刚发现异样的神情,“哟,猛子,这是在给吴魁上实战教学课呢?啧,枪法有点糙,得多练练啊!那小子,吓尿了没?”
吴遵同样提着一只厚重的铁皮箱步入,接口道:“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,这点小场面哪能吓得尿裤子!不过,倒是吐了点......”
“嗯,还算可以,比你当年强太多了,你那时......”
车宝森的话未落,就被吴遵急急打断,“咳咳,宝森哥!我们得忙正事!正事为先!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吧!”
吴魁多盯了吴遵两眼,让对方显得颇为不自在。吴魁暗想,若非车宝森在场,吴遵怕是要恼羞成怒了。
车宝森重拾起地上的大铁皮箱,笑了笑,步入客厅,路过那滩血肉时,视若无睹,直接踏过,血色的鞋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分外刺目。
吴遵见状,非但未多言,反而有样学样,同样大步跨过。
于是,客厅地板上又增添了一串血红的足迹。
这位不幸的超凡者,恐怕至死也未曾料到,自己的结局竟如此窝囊,如此悲惨……
这无疑让吴魁苦不堪言,刚吐过一轮,现下又面临这番情景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
好在他并不晕血,否则早已昏厥过去。
在吴魁呆滞的目光中,吴遵与车宝森仿佛忙碌的松鼠,一次次搬运铁皮箱进入客厅。
直至车宝森拎进一个铁笼,关上门后,才宣告此次行动的收尾。
笼内是一只兔形生物,但它的牙齿外露,毫无可爱可言,反而透露出几分凶悍。
“喏,你父亲说你需要一只一级初阶的凶兽。时间紧迫,我只好把你哈德森的储备粮食带过来了,将就一下吧。”
吴魁心中明了,哈德森是车宝森饲养的一条狗,确切地说,是一条三级中级的犬兽。
换句话说,现在的他,甚至无法战胜一条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