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征独自出逃半个月后,再次回到酒吧。
翻过酒吧后巷锈蚀的防火梯,左肩枪伤在发力时崩开血珠。
他盯着霓虹灯牌——原本的“雅尼拉”只剩“尼拉”两字苟延残喘,电路短路的焦糊味混着雨腥往鼻腔里钻。
翻身跃进二楼通风口时,战术手套蹭下一块墙灰。
后厨堆着未拆封的德州扑克桌,绿色绒布卷轴横在消毒柜上,德国整流器的钢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南征贴着瓷砖墙挪动,装修用的脚手架挡住去路。
他矮身钻过横梁,听见走廊尽头电钻声戛然而止——有人关了总闸?
推开包厢橡木门的瞬间,借着月光,南征看到原本摆满名酒的吧台被砸成木渣,六台崭新的老虎机矗立在房间一侧。
月光从破碎的穹顶斜插进来,在走廊地砖上割出锯齿状的光斑。
南征贴着霉变的墙纸挪步,腐木味混着威士忌残液发酵的酸臭直冲鼻腔。
脚尖触到障碍物的刹那,十二年前坟地的夜风突然灌入耳蜗——
老乞丐用竹杖抽他脚踝:"听声辨位不是用眼睛!"
南征恍惚间急收右腿,威士忌木箱擦着裤管差点翻倒,玻璃瓶在箱内碰撞出细碎颤音。
汗珠顺着眉骨滑进眼角,蜇得视网膜泛起血丝。
南征仰头时喉结擦过蛛网,监控探头在走廊尽头闪烁红点,像极了宋老虎烟斗里明灭的火星。
黑暗在视网膜上晕开涟漪,他听见通风管积灰簌簌下落的声音、自己肋间枪伤结痂撕裂的响动,还有...三米外包厢门轴缺油的摩擦声。
南征屈指叩响门板,回音在走廊荡出多重——这是师父教的叩门暗号。无人应答的寂静中,他猛地旋身撞向另一张门,战术靴底扬起经年积灰。
"啪!"
水晶吊灯炸亮的光瀑里,王思成翘着二郎腿陷在鸵鸟皮卡座,右手转着南征的镀铬左轮。
枪管折射的冷光劈开他带笑的嘴角:"征哥,这位置...你焐了十二年都没热乎啊..."
数道人影围上来,南征往后退。
水晶吊灯在枪口炸开第七朵火花时,南征战术靴底蹭过波斯地毯,人造纤维在急速转向时擦出焦糊味。三个马仔呈品字形包抄。
南征假意踉跄撞向雪茄柜,红木柜门弹开的瞬间,右手精准摸向第三层雪松木隔板——几年前他亲手凿的暗格本该藏着一把柯、尔特M1911,此刻指尖却触到冰凉的聚合物筹码。
傲门银河的烫金筹码瀑布般倾泻,在王思成鳄鱼皮鞋边溅起清脆的响。
"找这个?"
王思成掀起阿玛尼西装下摆,南征那柄镀铬左轮正在他后腰泛着冷光。
枪管随着他转身划出银弧,十二年前的教学场景突然撞进视网膜——
地下靶场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,二十岁的王思成握枪的手在发抖。
"藏枪要避开惯用手方向。"南征用竹签戳他左肋,"人体工程学死角才是保命符。"
王思成龇牙咧嘴地把格洛克塞进后腰:"征哥,这比赌牌九难多了。"
镀铬左轮在王思成指尖旋转出残影,枪口突然指向南征眉心:"你教我的跳弹技巧..."
子弹擦着南征耳廓打进雪茄柜,陈年古巴烟叶在硝烟里纷飞,"能算出这枪偏了几毫米吗?"
南征只是沉默不语。
庞飞拽着凌思燕撞翻轮盘赌桌时,数根桃花心木辐条在倾倒瞬间张成蛛网,凌思燕的高跟鞋跟卡进轮盘凹槽。
"密码!"
王思成的蟒皮靴尖碾碎三枚筹码,傲门银河的烫金字在玻璃渣里扭曲成蛇形。
南征盯着凌思燕脖颈上泛起的鸡皮疙瘩,她锁骨处还粘着那天晕开的睫毛膏。
"瑞士银行,三组十二位数。"
王思成用枪管撩开凌思燕的波浪卷。
凌思燕的珍珠耳钉脱落,滚进满地玻璃碴。
南征看见她垂落的手正在背后比划——那是他们当年在拉斯维加斯发明的暗号,拇指屈两下代表保险箱密码重置过。
"征哥教过我,颈动脉在喉结两侧两指。"王思成左手拽着凌思燕的波浪卷,右手酒瓶又压进半毫米,"你说这次能偏几公分?"
南征的脑海突然闪过几年前年前的画面——地下钱庄的保险库里,他握着王思成的手在密码盘上移动:"替换数位可以选生辰数,但得顺位做位移..."
"瑞士银行保险箱,三组十二位数..."南征发出的声音嘶哑,连自己都吓了一跳,"1943、1973、0284、5612。"
"你果然会把第三组替换成..."
王思成突然咧嘴大笑,平板电脑的蓝光映得他眼窝发青,"但征哥是不是忘了?"
他的拇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,"当年你教我破译摩斯密码,说最危险的地方..."
屏幕弹出绿色通过标识的刹那,南征的喉结动了动。
"密码锁的齿轮声比赌场老虎机诚实多了。"王思成突然旋身甩出酒瓶,玻璃碴在南征颈侧擦出血线,"就像你教我的——听簧片弹动能辨出密码位数。"
"国际捕快!弃械!"
消防通道铁门瞬间炸开,狄雅雪战术靴在硝烟里快速前踏。
三个马仔刚转身就被点射击中膝盖,王思成猛地推倒酒墙,向包厢内躲避。
南征看见狄雅雪左手持枪右手举着执法记录仪,警徽在枪火中泛着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