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倩的目光死死锁在萧凌掌心的那抹温润翠色上,胸口起伏的幅度明显加剧了几分。
她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激烈搏斗,贝齿深深陷入下唇,留下清晰的齿痕,再松开时,唇瓣泛着失血的苍白。
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,翻涌的复杂情绪终于沉淀下来,化作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。
“既然……既然都被你说了个底朝天,”
她的声音有些发紧,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,
“这玉坠,就……就暂时放你那儿保管!”话一出口,她像是耗尽了力气,随即又猛地绷紧脊背,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萧凌眼底,
“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!就一件!”
萧凌正掂量着手里这烫手山芋般的“传家宝”,闻言指尖一蜷,下意识地将玉坠握得更紧了些。
他挑起一边眉毛,好奇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:“什么事?嫂子你只管说。
”该不会是让我以身相许吧?呸呸呸,这念头太危险了!嫂子那眼神能把我冻成冰雕!
“萧凌!”杨倩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,
“从今往后,你给我夹紧尾巴做人!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,招猫逗狗!听见没有?”她向前逼近一步,属于当家人的气势瞬间压了下来,
“现在的萧家是什么光景,你心里没点数吗?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,多少双手等着推一把!一步踏错,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!你大哥……”
她喉咙哽了一下,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刻骨的痛楚和警惕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行稳住声线,目光死死钉在萧凌手中的玉坠上:“还有,这玉坠,你给我拿命护着!不许送人!更不许弄丢!哪怕蹭掉一点边角……”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
“要是让我知道你犯了任何一条,哪怕一次!这玉坠,我立刻收回!而且——”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最后的重磅炸弹,
“从今往后,你一分钱生活费都别想拿到!我说到做到!”
萧凌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这番话,这态度,若是放在“昨天”以前那个混账原主身上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那个“萧凌”,在杨倩眼里恐怕连空气都不如,更别说把视若生命的祖传玉坠托付。
杨倩此刻的决定,无异于一场豪赌,赌的就是眼前这个“萧凌”身上那点颠覆性的、让她完全看不懂的变化。
萧凌清晰地捕捉到杨倩眼底那份孤注一掷的“侥幸”——她需要一个支撑,一个不再是“废物”的萧家男丁。
丈夫和公婆蹊跷的车祸阴影、萧氏集团摇摇欲坠的危局、她独自支撑的力不从心……这些沉重的负担,在她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里无声地控诉着。
她把这承载着家族记忆的玉坠交出来,更像是在绝望的泥沼里,抓住了一根名为“希望”的稻草,哪怕这根稻草看起来如此不靠谱。
啧,嫂子这是把整个萧家的未来,还有她的安全感,都压在我这个‘改邪归正’的纨绔身上了?压力山大啊!不过这玉坠……他感受着掌心温润的触感和体内那尚未平息的奇异暖流,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混着感动涌了上来。
“嫂子!”萧凌挺直了背脊,声音沉稳有力,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,
“我答应您!您说的,我都记住了!”他目光扫过杨倩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和眼底深处的不安,再低头看看手中价值连城又意义非凡的玉坠,心头一软,迟疑着伸出手,
“要不……这玉坠,您还是收回去吧?太贵重了。
”
“不用!”杨倩像是被他的动作烫到,猛地后退了一小步,飞快地拒绝。
她避开萧凌带着探询的目光,脸上掠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红晕,像是被看穿了什么隐秘心思。
“记住你答应的事就行!”她匆匆丢下这句话,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猛地一扭腰身,踩着有些凌乱的步子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,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和一个仓惶消失的曼妙背影。
萧凌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,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半晌才悻悻然地收回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坠表面。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唉……早知道赢了赌约是这种‘甜蜜的负担’,刚才就该故意说错几个年份的……”
这哪是玉坠,分明是个随时会引爆的嫂子牌监视器啊!感慨归感慨,萧凌心里清楚,这玉坠对杨倩的意义非同一般。
他低头凝视着它,那翠色光芒依旧丝丝缕缕地向他体内渗透,带来舒适感的同时,也让他心里打了个突。
这玩意儿别是个消耗品吧?万一这‘绿光’被我吸干了,玉坠咔嚓一声裂了,我拿什么赔给嫂子?卖身都不够啊!想到这里,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,用意念强行掐断了那股吸收的“通道”。
玉坠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,似乎有些不甘,但终究黯淡稳定下来。
暂时解决了玉坠的“充电”危机,萧凌的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刚醒来时那震撼灵魂的一幕——那透过薄薄衣衫清晰勾勒出的、惊心动魄的起伏曲线……
卧槽!那绝对是实打实的透视!不是幻觉!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,让他瞬间激动起来。
他猛地扒开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睡衣领口,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。
下一秒,他整个人如遭雷击,彻底僵在原地。
就在他胸骨正中的位置,紧贴着皮肤,赫然悬挂着一枚古玉!这枚古玉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,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青色,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、细密到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古老纹路,如同某种神秘的电路板,又像是凝固的星河轨迹。
这纹路……这质地……这该死的熟悉感!萧凌的呼吸骤然停止,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!我的老天爷!
这不是……这不是我在三星堆旁边那个塌了一半的战国墓里,九死一生摸出来的那块‘鬼纹玉’吗?!它……它怎么也跟过来了?!
一个惊雷般的结论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:难道我的重生,还有这见鬼的透视能力……根源都在这块跟着我穿越的‘鬼纹玉’身上?!
刚才那股让他眼睛发烫、瞬间看穿衣物的诡异热流,源头分明就是这里!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“金手指”本体!巨大的兴奋感瞬间淹没了萧凌。
他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,试图集中精神,调动那股刚刚体验过的神奇力量。
他死死盯着对面衣柜门上的木质纹理,心里疯狂呐喊:透视!给我开!让我看看木板后面是啥!然而,预想中的“看穿”并未发生。
取而代之的,是眼底骤然爆发的、如同被无数钢针狠狠攒刺的剧痛!那酸涩和尖锐的痛楚感来得如此猛烈,让他眼前瞬间发黑,闷哼一声,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,差点一头栽倒在地。
“嘶——!”萧凌倒抽一口冷气,赶紧闭上眼睛,用力甩了甩头,强迫自己放松下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,那股针扎般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只留下挥之不去的酸胀感。
靠!这破能力还带冷却时间的?还是说我这个新身体太虚,蓝条不够,强行开技能直接反噬了?萧凌揉着依旧酸涩的眼角,哭笑不得地得出结论。
行吧,饭要一口口吃,超能力也得一点点练……先苟着恢复吧。
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小心翼翼地将杨倩那块温润的和田玉坠挂在了脖子上,让它紧贴着胸前那枚冰凉神秘的“鬼纹玉”。
两块玉一温一凉,紧贴肌肤,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慢吞吞地走到衣柜前,随手从一堆衣服里扯出了一件皱巴巴的蓝色休闲卫衣,胡乱套在了身上。
房间里有一面半身镜。
萧凌趿拉着步子晃过去,漫不经心地抬眼,想看看自己这副“新皮囊”的尊容。
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。
平心而论,这张脸……底子是极好的。
眉骨清晰,鼻梁挺直,唇线分明,组合在一起有种近乎精致的俊朗,甩他前世那张“大众脸”十八条街。
然而,帅是帅,却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、让人皱眉的病态。
皮肤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、缺乏血色的苍白,像是蒙了一层灰。
身形更是瘦削得过分,肩膀单薄,裹在宽大的卫衣里空荡荡的,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把他整个人卷走。
镜中人的眼神,虽然因为灵魂的替换而少了几分原主的浑浊轻浮,但依旧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蔫软,活脱脱一个刚从重症监护室里爬出来的病秧子。
萧凌对着镜子里的“自己”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帅是帅,可惜是个弱鸡……这身板,别说打架了,怕是多走两步楼梯都得喘。
他捏了捏自己细得可怜的胳膊,感受到布料下那几乎没有肌肉轮廓的纤细感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看来当务之急,除了搞懂这‘鬼纹玉’,就是得把这破身体练起来!不然别说保护玉坠、帮衬嫂子了,哪天被仇家堵在巷子里,怕是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!
一股强烈的生存危机感,瞬间压过了获得异能的短暂兴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