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绘蓦然回首,眼锋如刀,瞬间钉在不远处的人群焦点上。
余晖泼洒在未名湖畔,将张流荧的身影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。
医科大公认的校花此刻正微微俯身,指尖掠过水面,惊起一圈细碎涟漪。
她直起身时,马尾辫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,发梢沾着细小的水珠,折射出碎钻般的光。
他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凡人无法捕捉的微芒。
水汽氤氲,无声无息地在她周身汇聚、流转,形成肉眼难辨的淡蓝光晕。
纯净、灵动,是五行水灵根自然吐纳天地元气的征兆。
这种体质,放在灵气凋敝的此界,无异于蒙尘的稀世明珠。
即便在他统御万仙的漫长岁月里,也罕有这般清透无垢的水灵根。
更难得的是,那光晕温润平和,隐隐映照出她资助寒门学子的善举所积累的微弱功德清光。
“你,”王绘开口,声音不高,却奇异地穿透了湖畔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嬉笑,清晰落在张流荧耳中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,“可愿拜我为师?”
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。
张流荧明显一怔,长睫如蝶翼般快速颤动了几下。
她目光扫过王绘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和磨毛的裤脚,又下意识望向方才百鱼拱聚、水面犹自荡漾着奇异波光的位置。
那景象太过震撼,烙印般刻在她脑海。一丝困惑混着强烈的好奇,在她清亮的眸底翻涌。
“你…也练武?”她迟疑地问,尾音带着点不确定的上扬,“跆拳道?还是…别的门派?”
“跆拳道?”一声嗤笑。
秦峰一步踏前,雪白的跆拳道服在暮色里分外刺眼。
他肩宽背阔,眉宇间是长期训练磨砺出的锐气。
此刻,他脸色铁青,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,视线如同淬火的钢针,狠狠扎向王绘。
“小子!你他妈再说一遍?看不起跆拳道?”他身后,几个同样穿着道服的社员立刻围拢上来,眼神不善,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向王绘。
王绘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施舍给秦峰。
他的目光依旧锁在张流荧脸上,静水深流,仿佛周遭的喧嚣不过是拂过顽石的微风。那
份无视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。
“操!”秦峰额角青筋暴跳,热血轰然冲上头顶。在心仪已久的女孩面前被如此轻慢,无异于当众扇他耳光。
他猛地拉开架势,左脚前踏,腰胯发力,右腿如钢鞭般撕裂空气!
“啪——!”
裤管抽爆气流的脆响,凌厉得如同甩鞭!几个跆拳道社员忍不住低呼出声。
张流荧下意识掩住微张的唇,眼底的震惊更浓——这是只有练到黑带高段位才能展现的“风破”!
“是男人就别他妈光耍嘴皮子!”秦峰怒喝,身体重心前倾,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,挟着凌厉的破风声直冲王绘!
冲势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。
距离王绘还有三步时,他右腿再次暴起,一记势大力沉的高位横踢,直扫王绘太阳穴!裤腿高速摩擦空气,发出沉闷的呜咽!
劲风扑面,吹动了王绘额前几缕碎发。
他依旧负手而立,身形稳如山岳。
就在那足以踢碎厚木板的腿影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,王绘动了。
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。
没有多余动作,仅仅是右肩向后微沉,带动整个身体流畅地向左滑开半步。
同时,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闪电般探出,五指如钩,精准无比地叼向秦峰雷霆万钧的脚腕!
“嗤!”
衣袂破空。
预想中骨裂的闷响并未出现。
王绘的手掌如同铁钳,牢牢扣住了秦峰脚踝上方最脆弱的那块肌腱。
入手处肌肉虬结,充满爆发力,但在王绘指下,却脆弱得像新折的柳枝。
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腿上奔涌的气血和因发力而绷紧的筋络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帧。
王绘眼中无悲无喜,只有万载星河沉淀下的漠然。
他手腕轻巧地一旋、一带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羚羊挂角般的韵律感,浑然天成,没有半分烟火气。
秦峰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力量从脚踝处传来,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,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扯得腾空而起!视野天旋地转,风声在耳边呼啸。
他试图挣扎,却发现全身气力如同泥牛入海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嘭——!”
沉重的肉体砸落在七八米外的草坪上,伴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。
秦峰蜷缩着身体,抱着腿,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。
一片死寂。
湖畔只剩下风掠过水面的声音。
跆拳道社团的几人张着嘴,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,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骇与难以置信之间。
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幕,完全超出了他们对“力量”的认知。
张流荧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。
她看着那个依旧负手而立、仿佛只是掸去一片落叶的身影,又看看远处狼狈挣扎的秦峰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出肋骨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强烈的渴望瞬间淹没了她。
“我……我愿意!”她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清亮的眼眸里迸发出灼热的光彩,像终于找到了磁极的指南针,“老师!”
王绘微微颔首,眼底深处那丝对水灵根的欣赏和对品性的考量,终于化作一丝极淡的满意。
他没有再看一眼身后狼藉的场面,转身走向湖畔更僻静的一隅,垂柳如帘,隔开喧嚣。
张流荧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,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。
垂柳深处,光线幽暗。
王绘停下脚步,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,背影挺拔孤峭。
“你的机缘,不错。”他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。右手随意地伸进那件旧外套的内袋,摸索着。
片刻,他掏出一枚龙眼大小、通体莹白、宛如羊脂凝冻的丹药。
丹药表面笼罩着一层极淡的、水汽般的毫光,一股清冽冷香瞬间弥漫开来,沁人心脾,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。
张流荧的目光被牢牢吸住,再也无法移开。
那奇异的药香钻入鼻腔,直透脑髓,让她精神为之一振,连日熬夜的疲惫感竟消散了大半。
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,小心翼翼地捧住。
触手冰凉温润,仿佛握着一块初春的冰。
丹药在掌心微微滚动,沉甸甸的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质感。
“洗髓丹。”王绘的声音平淡无波,却像重锤敲在张流荧心上,“回去,净手焚香,静室服下。过程或有不适,忍过去,便是新生。”
张流荧的指尖微微颤抖,感受着丹药内里蕴含的、如同深海暗流般磅礴又温和的奇异力量。
洗髓丹?
储物袋?
拜师?
方才湖面的百鱼异象,电光火石间击溃秦峰的神鬼手段……无数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、组合,一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和网络小说里的词,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轰然炸开!
她猛地抬头,看向王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,声音因激动而发紧,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求证:
“这……修真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