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沁雨走到最边上的八仙桌前，那张桌子孤零零地放着，只有她一个人的碗筷和一只青瓷茶杯。

齐昊抬起头，目光正好对上她清澈又深邃的眼睛。

他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或激动，只有一丝被打破平静带来的微小疑惑，就像是湖面忽然掉进了一颗小石子，泛起了淡淡涟漪。

她注视着他，眉眼微微弯起，笑得轻却真切，像冰面第一次裂开细缝，透露出底下的温柔。

这个笑容很淡，但有种奇怪的力量，让整个屋子的嘈杂瞬间消了音。

“齐昊，”她声音不大，但却清晰地传了出来，带着一点熟稔的亲密，“这里面太压抑了。

陪我出去走走？”

嗡——

空气仿佛突然爆开了，无数眼神来回扫在两人身上，惊愕、嫉妒、不解……各种情绪交织，像一阵乱箭射向那个角落。

赵宏的脸从红变青，最终变成铁灰色，手扶着椅子因为太用力指节都白了。

田依则是咬紧下唇，眼睛里除了强烈的妒意，还藏着一丝计划被打乱后的慌乱——齐昊？那个大家平时都瞧不起的齐昊？怎么可能！

齐昊在整个大厅如浪潮般的眼神中，慢慢地把手中的杯子放下。

青瓷轻轻落在木桌上，“嗒”的一声轻响，像是一锤定音。

他起身的动作从容不迫，眼神平静地看着舒沁雨。

他的身影被灯光拉长，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阴影，恰好罩住她，遮住了那些锋利般的目光。

赵宏嘴里半张着，筷子悬在油腻的盘子上，酱汁滴落着，他整个人像是动不了。

田依则攥着凉凉的玻璃杯，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
怎么会这样？齐昊？那个学费分期交的齐昊？他凭什么坐在这里？他还真敢答应啊！

她瞪着两人之间的距离，看着舒沁雨价值昂贵的衣袖贴在他洗得泛白的T恤上，刺目的让人喘不过气。

“师父……”舒沁雨轻笑，语气里有股淡淡的甜香，嘴角几乎贴到齐昊耳边。

她靠过去，胸前柔软的部分自然地压在他的手臂上，那种触感清晰又诱惑，隔着单薄布料传递出来的是弹润和细微的变化。

“最近修炼得怎么样？”她轻声开口，眼波流转，像是星星掉进了潭水中，“你看我的皮肤，是不是变好了？你摸一下嘛。”

尾音拖得很软，像是故意勾人心神的钩子。

齐昊喉结动了一下，全身肌肉瞬间绷紧。

他在用仙帝级别的定力压制身体本能的冲动。

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半步，拉开一点点空隙，嗓音有些沙哑：“那颗‘涤尘丹’效果不错，杂质清理得很彻底。”

视线落在她光滑无比的颈部肌肤，水润得像是能滴下水来。

诱惑这个词，在她面前似乎太轻了。

这是一种原始的呼唤，就像干涸的泥土渴望甘霖的降临。

“师父。”

舒沁雨红唇一撅，满脸不满。

她眼神凌厉地扫过全场，瞥见赵宏僵硬的脸、田依失神的表情，然后盯着那一排空荡荡的位置，口气冷了下来，

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坐着看热闹？”

“歇一会就走。”

齐昊答得简单。

赵宏心里憋着一口气，胸口像塞满了浸油的棉絮。

他被忽视得彻彻底底。

可是现在，那张迷死人的脸、主动靠过来的身体，竟然是为了那个废物？

他哪点配得上她？

一怒之下，喉咙里泛着腥味，他猛地将筷子扔掉。

“啪！”

筷子打到碗碟发出清脆的一响，打破了凝固的气氛。

“老子不吃了！”赵宏猛地站起来，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，“太他妈晦气了！咱们唱歌去吧！”声音提高了好几度，故意显得特别不在意。

“对对对，早饱了。”

杨宽宏立刻附和，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。

“正等着你这句话呢，郑少。”

孙美扭着身子接话，领口随着动作摇摆不定，大片肤色裸露在外。

她悄悄地看了眼赵宏手腕上的名表。

赵宏径直走向舒沁雨，连站在旁边的田依都没看一下。

“张大校花，”他露出自认为帅气的笑，“赏个面子？一起开心去？”

所有人屏住呼吸。

而舒沁雨连眼皮都没有抬。

她转头看向唯一的人——齐昊。

等一个回应。

空气再次陷入沉默。

她微微一笑，手臂自然而然地缠上齐昊的手臂。

她白嫩的手掌握紧他结实的小臂，手指不经意划过肌肤。

轰隆！

赵宏大脑像是炸开了一样，眼前只剩下一双紧紧挽着手臂的画面，狠狠烙进视网膜里。

他们在一起了？

愤怒夹杂着耻辱的情绪，烧得他心口发疼。

他咬牙切齿地别过脸，下巴绷得紧紧的。

田依脚步踉跄，只能靠墙稳住身体。

齐昊？就是那个连送她礼物都是便宜货的齐昊？家境普通还傻乎乎告诉她的齐昊？怎么可能入得了舒沁雨的眼？

她紧盯他的侧脸，试图找到破绽，可看到的，是他眼里毫无波澜的冷静。

她突然感觉一切荒唐透顶，仿佛自己是被人耍弄的笑话。

进入养性山庄的KTV区，像是跨入另一个花花世界。

绕过描金绘图的大屏风，喧嚣的音乐混杂着香水味扑面而来。

宽敞的大厅里，吊灯闪烁，彩灯转动投射光影在空中跳跃。

地毯很厚实踩不出声音，但包间内此起彼伏的喊麦声、玩骰子时碰撞的哗啦响、加上人群里的谈笑声、烟酒的味道，全都融合在这复古风格的空间里。

雕梁画栋之间，激光交错，像是穿梭现实与梦幻之间的桥梁。

齐昊朝角落一张深紫色真皮沙发走去，毫不犹豫。

舒沁雨挨着他坐下，半个人靠着软垫，像藤蔓一样紧贴他身边。

空间调暗的光线偶尔闪过彩光，映出她精致的轮廓和齐昊略显严肃的脸。

赵宏端着酒杯穿过热闹人群，目标只有一个——角落里那对惹人厌的情侣。

“张大校花，我敬你一杯。”

他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轻松，举起杯子，黄色液体晃动着，希望引起注意。

舒沁雨没抬头，反而慢条斯理地剥起一颗葡萄。

她指尖捏着水果，果肉饱满，汁水渗出来染在手上，却一副悠闲的模样，根本不想理睬。

现场空气开始变得尴尬。

赵宏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杯子里还晃着酒，却迟迟没人接过。

几秒，长得像一辈子那么久。

边上有人忍不住投来奇怪的目光。

他咽了咽唾沫，一口气喝完酒，重重地放下杯子，“咚”的声音砸出心头积压的愤怒。

他勉强扯出个比哭还不像样的笑脸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
刚转过身，刚才强装镇定的那一幕立即碎得粉碎。

包厢内的音响再度震起，旋律狂躁激烈。

赵宏抢回麦克风，走上台站在闪光灯下。

吸了口气，扯开嗓子高歌一曲。

音量很大，听起来嘶哑又破音，在扩音效果下变得更加古怪。

“太棒了！郑少真是天籁！”

“再来一首，比原唱都带劲儿！”

掌声、尖叫声、夸张吹捧铺天盖地而来。

杨宽宏拼命鼓掌拍打，孙美的笑声也更加妖媚地飘在空气中，借势展现出傲人曲线。

在剧烈跳动的舞台光效中，他像是提线木偶表演一场荒唐戏剧，越吼越来劲，额头冒汗脸色通红。

一曲终了，汗水已湿了他的刘海。

赵宏粗喘着气，仿佛跑完了全程。

随即更多酒递上来。

“郑少，牛，牛，牛，太厉害！敬你！”

“郑少海量，喝到底！”

“兄弟给个脸，干了！”

一杯接着一杯的啤酒灌进肚子，在胃里不断发酵翻滚。

他照单全收，碰杯、喝酒，毫不犹豫，只为麻醉心头的痛楚。

直到胃里快要爆炸，他终于找到了借口逃出战场。

“你们玩，我先出去放个水！”他说得大声，但声音很快淹没在包厢的噪音里。

他跌跌撞撞冲出了包房门，脚下的地毯隔音极好，把歌声、喧闹统统关在外面，只剩自己的喘息与心跳声。

推开卫生间的门时，他已经走得够狼狈。

这里的装修依然奢华，落地镜洁净无瑕，大理石台面上擦得一尘不染。

空气中有明显的柠檬香味，掩盖了不该有的气息。

赵宏一头扎进去最后一间隔间，“哐”地一声扣上门锁。

这一刻才真正安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