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软塌塌的，李十一骑着小电驴往盛天大酒店冲，外卖箱撞在腿上，硌得生疼。

手机在兜里震起来，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来，屏幕亮得刺眼——是闪送单，备注写着“加急：盛天8-1702，送拦精灵，小费200”。

“200块，够买一周饭钱了。”李十一嘴角翘起来，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“陈艾”备注，昨天晚上她还靠在他怀里，手指绕着他的衣角说：“等我们结婚，要去海边度蜜月，我要穿白色的婚纱，你要穿西装。”

他捏了捏怀里的外卖袋，里面装着便利店买的拦精灵，包装上印着个笑得暧昧的女人。

李十一脸有点热，想起陈艾说“第一次要留给结婚那天”，心里甜得像喝了蜜。

盛天大酒店的玻璃门反射着阳光，李十一停好车，攥着外卖袋往电梯跑。

电梯里有股香水味，吸了吸鼻子，让他想起陈艾用的橘子味香水。

“叮咚”，7楼到了。

李十一顺着门牌号找，1702的房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。

他敲了敲门，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浓烈的香水味裹着荷尔蒙扑面而来，差点把他熏得后退一步。

“您好，闪送订——”

李十一低头递袋子，话没说完就顿住了。

那只夺过袋子的手，指甲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，是陈艾最喜欢的“斩男色”。

“这么慢还想要好评？做你的白日梦去。”

女人的声音像一把刀，扎得李十一耳朵疼。

他慢慢抬起头，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手里的袋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
陈艾就站在他面前，只裹着一条米白色的浴巾，头发还滴着水，水珠顺着肩膀滑进浴巾里，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。

她的脸上带着不耐烦，看清李十一的瞬间，瞳孔缩了缩，随即又扬起一抹鄙夷的笑。

“李十一？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陈艾环抱双臂，浴巾滑下来一点，她无所谓地扯了扯，“我不是说今天去图书馆吗？”

“你、你为什么穿成这样？”

李十一的声音发抖，手指攥得发白，外卖服上的豆浆渍还没洗干净，此刻显得格外刺眼，“昨天你还说……说要把第一次留给我。”

“昨天？”陈艾笑了，像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，“昨天我是说过，但那是骗你的啊，李十一，你不会真的相信吧？”

套房里传来男人的嬉笑声，李十一循声望去，一个穿着粉裤衩的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，脚腕上挂着串银链子，走路时晃得叮当响。

他一把揽住陈艾的腰，手直接按在她的浴巾角上，往下扯了扯，惹得陈艾娇笑一声，拍着他的手说：“讨厌，有人在呢。”

“宝贝，怕什么？”男人低头亲了亲陈艾的额头，眼神像看一只蚂蚁似的盯着李十一，“这不是你那个送外卖的男朋友吗？怎么，他来找你要彩礼钱？”

李十一的脑子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，他认出这个男人——是陈艾的同学，刘墉，上次在学校门口见过，开着辆红色的跑车，对陈艾吹口哨。

“陈艾，他是谁？”李十一往前迈了一步，却被刘墉挡住了，“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，你为什么要骗我？”

“结婚？”陈艾嗤笑一声，伸手拨了拨头发，“李十一，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，外卖员，没房没车，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，我跟你结婚，难道要跟着你住出租屋，每天吃泡面？”

“那二十万呢？”李十一的声音哑得像砂纸，“那是我攒了两年的血汗钱，每天送外卖到凌晨，刷盘子刷得手指都泡烂了，你说要彩礼，我就把所有钱都转给你，你为什么要骗我？”

“二十万？”陈艾摊了摊手，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，“什么二十万？我没收到啊，你是不是转错人了？”

“你撒谎！”李十一扑过去抓住陈艾的胳膊，却被她甩开，“昨天晚上你还说‘等我们结婚，要去买个小房子，带阳台的’，你为什么要这样？”

“李十一，你放手！”陈艾皱着眉头，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，“我跟你在一起，只是可怜你，要不是刘少让我陪你玩玩，我根本不会理你！”

“刘少？”李十一的眼睛红了，盯着刘墉，“你是说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？”

“没错。”刘墉笑了，伸手勾住陈艾的下巴，“上次毕业典礼，我看见你捧着奶茶站在操场边，像只哈巴狗似的等着陈艾，我就觉得好玩，想看看你能有多傻。”

“你个畜生！”李十一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，却被刘墉躲开，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。

李十一惨叫一声，鼻血直流，溅在陈艾的浴巾上，像朵绽放的红玫瑰。

“就你这臭送外卖的，也敢打我？”刘墉揉了揉拳头，抬脚踹在李十一的肚子上。

李十一弯着腰，像只被踩住的虾，嘴里吐出一口酸水，疼得直打滚。

“老公，你别打了，要是打出事怎么办？”陈艾拉了拉刘墉的胳膊，眼里没有一丝心疼，反而带着点兴奋。

“怕什么？”刘墉冷哼一声，又踹了李十一一脚，“他这种野种，死了都没人管。”

李十一捂着肚子，抬头看着陈艾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：“陈艾，我对你还不够好吗？你生病的时候，我陪你去医院，熬了三天三夜；你想要新手机，我卖了自己的电脑；你说要彩礼，我把所有钱都给你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”

“好？”陈艾笑了，“李十一，你所谓的好，就是每天给我带早餐，帮我洗袜子，陪我逛超市？这些东西，刘少随便给我买个包都比你强十倍！”

“我告诉你，”陈艾蹲下来，盯着李十一的眼睛，“我从来没喜欢过你，我喜欢的是刘少的钱，是他的跑车，是他能给我的一切，而你，什么都不是！”

李十一的眼神空洞下来，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。

他想起昨天晚上，陈艾靠在他怀里，手指绕着他的衣角说：“等我们结婚，要去海边度蜜月，我要穿白色的婚纱，你要穿西装。”

想起他把钻戒藏在枕头底下，说：“等你点头，我就给你戴上。”

想起他转完账后，陈艾亲了亲他的额头，说：“老公，你真好。”

“陈艾，把钱还给我，我求求你了。”李十一爬过去，抓住陈艾的脚腕，却被她踹开，“那是我的血汗钱，你必须还给我！”

“钱？”陈艾站起来，拍了拍浴巾上的灰尘，“我凭什么还给你？那是你自愿给我的，你要是有本事，去法院告我啊！”

“你会遭报应的！”

李十一喊着，被保安架住了胳膊。

保安的手像铁钳似的，捏得他胳膊生疼，他回头看着陈艾，她正靠在刘墉怀里，笑着说：“老公，我们去卧室吧，我有点累了。”

“好嘞，我的小宝贝。”刘墉笑着，伸手抱住陈艾的腰，往卧室走。

走到门口时，他回头对李十一说：“小子，记住，有些人，你一辈子都配不上。”

李十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，他看着陈艾的背影，嘴里念叨着：“陈艾，你不得好死……”

保安的拳头落在他脸上，他觉得眼前一黑，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没人注意到，一缕鲜血顺着他的脖子，滑向他胸前佩戴的玉佩。

那枚玉佩是青绿色的，雕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，绳子是旧旧的红绸子，是他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。

鲜血渗进玉佩时，福字突然亮了一下，像有人在里面点了盏灯，紧接着融入了他的体内。

“妈妈……”李十一昏迷前，嘴里念叨着，声音轻得像片羽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