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宇往公交站走,风掀起他的衣角,他低头看了眼新鞋,鞋跟没有破,鞋面上的logo很清晰。
路过便利店时,他进去买了瓶矿泉水,老板笑着说:“小伙子,新鞋挺好看啊!”
“嗯。”沈明宇点头,嘴角翘起来。
回到出租屋时,已经十点多了。
包秋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看到他回来,站起来说:“臭小子,房租……”
“包姨,我明天一定交!”沈明宇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鞋盒,“今天捡了个大便宜!”
包秋梅盯着他的新鞋,撇了撇嘴:“捡着钱了?”
“不是,是朋友送的。”沈明宇走进房间,关上门。
他把新鞋放在枕头旁边,拿出手机打开明日头条,关于魏芬欣的新闻已经变了:《晋弘集团总裁魏芬欣遇袭,热心市民及时相救,歹徒已被抓获》。
推送时间还是6月28日08:35分。
沈明宇笑了,把手机放在床头。
窗外的蝉鸣很响,他摸着新鞋的鞋带,慢慢睡着了。
梦里,他又回到晋弘集团的写字楼,魏芬欣坐在咖啡馆里,对着他笑:“小何,要不要喝杯咖啡?”
他点头,坐在她对面。
咖啡的香气飘过来,魏芬欣的珍珠纽扣闪着光,像星星。
“谢谢你。”魏芬欣说。
“不用谢。”他笑着回答,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
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把他的新鞋晒得暖暖的。
中年司机的方向盘拧得发白,油门踩到底时引擎发出闷吼,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细碎的焦味,他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红色轿车,刚才电台里的求助声还黏在耳后。
等车停稳,他推开车门的手都在抖,走过去时裤脚蹭到路边的野菊花,抬头就看见红色轿车的前保险杠凹了个坑,一名穿碎花围裙的妇人抱着膝盖坐在路沿石上,脸白得像泡发的腐竹,指尖掐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都没察觉。
红色轿车的右车门吱呀一声推开,先落下来的是只浅金色的高跟鞋,鞋跟敲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响,接着出来的是魏芬欣,黑色真丝长裙裹着她的腰肢,裙角缀着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柔润的光,头发盘成低髻,插着支翡翠发簪,耳坠是两滴小小的红宝石,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细碎的红影。
她弯腰时裙角扫过车门,右手轻轻搭在妇人的肩膀上,声音像泡了蜜的温水:“大姐,您没事吧?有没有哪里疼?”
话没说完,旁边的灌木丛突然发出哗啦一声响,三个青年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,最前面的染着黄发,T恤上印着骷髅头,胳膊上纹着条青色的蛇,另外两个穿着破洞牛仔裤,手里攥着甩棍,三个人的脚步声砸在地上,像三只扑向猎物的狼,直冲着魏芬欣的后背过去。
“这……”魏芬欣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,转身时裙角勾住了车门把手,真丝布料滑得像水,她的脚腕突然扭了一下,整个人往前栽去,手掌按在地上时蹭到了碎石子,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,黑色长裙沾了草屑和泥土,像朵被踩脏的黑玫瑰。
她抬头时眼睛里全是恐慌,睫毛上挂着点泪花,声音发颤:“你们……你们是谁?我不认识你们!”
“住手!”中年司机的吼声像被掐住的喇叭,他刚从车里钻出来,手还攥着车门框,黄发青年就从兜里掏出把匕首,刀身泛着冷光,直接抵在他的鼻尖,司机的喉结动了动,他看见匕首上沾着点锈迹,想起早上送女儿上学时,女儿拽着他的衣角说“爸爸要小心”,想起冰箱上贴着的电费单,想起卧病在床的老母亲。
他的脸瞬间煞白,点头时下巴都在抖:“我滚我滚……”转身钻进车里时,额头撞在车门框上,疼得他闷哼一声,却不敢揉。
只是,他刚坐回驾驶座,就听见旁边的车门发出吱呀一声,沈明宇的牛仔外套搭在座椅上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,他的脚已经踩在柏油路上,鞋底沾着点早餐店的豆浆渍,手里攥着半根油条,纸袋子被风刮得哗哗响,油星子蹭在牛仔裤膝盖的破洞上,留下个淡褐色的印子。
他的发梢被风吹得贴在额角,眼睛盯着魏芬欣的后背,喉结动了动,刚才魏芬欣弯腰时,他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,露出一小块白嫩的皮肤,像他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白玉兰花瓣。
“卧槽!小伙子你不要命啦!赶紧回来!”司机伸着脑袋喊,
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他们有刀啊!”
但沈明宇听不见,他的眼睛里只有魏芬欣的后背,她的黑色长裙沾了草屑,肩膀缩成一团,像极了十二岁那年的自己:被顾阳堵在巷口,作业本被扔在泥里,他蹲在那里捡,顾阳用脚踩住他的手,笑着说“外来的野种也配写作业?”。
沈明宇的指甲掐进掌心,脚步越迈越大,裤脚蹭过野菊花时,脚踝处的红印被风刮得刺疼,昨天送单时电动车卡进排水沟,外卖箱压在腿上,蹭破的皮现在还渗着淡血,但比起当年被踩住的手,这点疼算什么?
风里飘着野菊花的香气,沈明宇的脑子突然涌进好多画面:八岁那年,他攥着攒了一个月的水果糖,躲在梧桐树后面看小宇被顾阳抢铅笔盒,小宇的眼泪把作业本浸成小团,他咬着嘴唇走过去,把糖塞进小宇手里,小宇抬头说“鸣鸣哥哥,你比顾阳好”,他的脸红到耳根,捏着空糖纸跑回家,躲在阳台的杂物堆后面笑;十二岁冬天,他帮王奶奶扛大米,王奶奶的手像老树皮,却暖得要命,摸他的头说“我们鸣鸣真是好孩子”,那温热的触感比养父母买的“体面”外套还安心;二十一岁深夜,他送外卖到大学城,遇到蹲在路灯下背书的女生,女生冻得直搓手,他把自己留的热粥递过去,女生红着眼眶说“我妈也经常熬这个”,他站在风里,鼻子酸得要命,给家里发了条“妈,我帮了个学生”的短信,回复只有“注意安全”,但他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,把手机贴在胸口,觉得比拿到兼职工资还开心。
现在魏芬欣就在那里,三个大男人围着她,她的高跟鞋掉了一只,露着的脚踝泛着青白,眼睛里全是恐慌,就像当年的小宇,当年的自己。
他要是站在旁边看着,今晚肯定会失眠,就像十二岁那年没帮王奶奶拦住被风吹走的晒衣绳,内疚得抱着枕头哭了半宿。
沈明宇走到魏芬欣旁边时,心脏跳得像打鼓,他的影子罩住她,魏芬欣抬头时,他看见她眼睛里的自己:头发乱乱的,T恤上沾着油条屑,牛仔裤膝盖破了个洞,像个没长大的孩子。
但他还是站定了,双手叉着腰,声音有点哑,却带着股子拼劲:“你们住手!”
黄发青年的眉毛拧成一团,匕首尖对着沈明宇的喉咙,指甲缝里沾着黑泥:“小子,你是不是活腻了?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捅成马蜂窝?”
他的呼吸喷在沈明宇脸上,带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,沈明宇往后退了一步,却把手机举得更高,屏幕上显示的是上次帮派出所送外卖时存的号码:“我告诉你们,我已经给王警官打电话了!王警官是我叔,五分钟就到!你们要是敢动她,今天别想走出这个路口!”
“还有监控!”沈明宇补充,
声音里带着点急,“这附近全是监控,你们的脸早被拍下来了!我刚才还拍了视频发朋友圈,我朋友圈三百个好友都是越州大学的,明天全校都知道你们欺负女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