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子期的“赎罪”来得迅猛又铺天盖地。
优质的合作资源像不要钱一样砸到我的工作室。
之前卡着脖子的几个审批一夜之间全部绿灯。
最大的艺术媒体突然登门要做我的个人专访,背后是他砸下的巨额广告费。
他甚至开始损己利人。
一个我参与竞标的公共艺术项目,他旗下的公司报了低到离谱的价格,明显是要拱手相送。
他的助理一次次上门,恭恭敬敬地递上各种邀请和合同。
我照单全收,表情平淡。“谢谢方总好意。”
助理似乎松了口气,忙不迭地汇报去了。
程默翻着那些合同,挑眉:“黄鼠狼给鸡拜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把文件扔进抽屉,“不用白不用。”
几天后,方子期亲自来了。
他站在我工作室门口,没像以前一样直接进来,而是敲了敲门。
他瘦了些,眼下有青黑,手里拎着一个昂贵的食盒。
“路过……给你带了点吃的。”他声音有点干涩。
我没拦他。“放那儿吧。”
他走进来,把食盒放在桌上,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画。
“你画得更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我没抬头,继续整理画稿。
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。
“秦意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哑得厉害,“我真的……知道错了。”
我没说话。
他像是绷不住了,向前一步,手指攥紧。
“我当时就是疯了……我害怕,我怕你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,只看中我的钱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眼眶发红,“那个测试蠢透了,我知道……我每一天都在后悔……”
他抬手抹了把脸,声音带着哽咽:“我真的……我不是东西。”
他低下头,肩膀垮下去,“我不敢求你原谅……你就让我做点事,行吗?
让我补偿你一点点……”
表演得很真切。
痛苦,悔恨,卑微。
若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秦意,大概又会心软。
我抬起眼,静静看着他。
看了很久,久到他都有些不安。
然后,我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,声音放缓了一点:“都过去了。”
他猛地抬头,眼里爆发出一点难以置信的光亮。
“东西我收了,项目我也会做。”
我移开目光,语气平淡,“至于别的,以后再说吧。”
这一点点软化,对他来说就像是特赦令。
他几乎是急切地点头:“好,好!你不赶我走就行!”
他试探着问,“那……明天有个商业酒会,很多策展人和收藏家都会去,我带你认识一下?”
我沉吟了几秒,点头:“可以。”
他脸上瞬间焕发出神采,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。
“那我明晚来接你!”
他走后,我锁好门。
走到桌边,打开他带来的食盒,是城中最贵那家酒店的招牌点心。
我拿起一块,看了看,扔进了垃圾桶。
然后我拿出手机,拨给程默。
“他上钩了。”我说,“明天他会带我去酒会。”
电话那头,程默笑了笑:“录音设备准备好了。我会让人在会场接应你,套他的话。”
“嗯。”我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方子期的车开走,尾灯消失在街角。
“心软了?”程默问。
我看着玻璃上自己冰冷的倒影。
“怎么会。”我轻声说,“戏才刚演到高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