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我们抵达南部难民营。
这里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。
临时帐篷里挤满了伤员,医疗物资严重短缺。
一个满脸灰尘的小女孩拉住我的衣角,用蹩脚的英语说她的妈妈需要帮助。
我跟着她来到角落的帐篷,看到一位腹部中弹的妇女。
厉砚寒立即上前检查伤势。
他的动作娴熟专业,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养尊处优的商人。
"需要立即手术。"他低声对我说,"但这里没有条件。"
我找到营地医生,用当地语言沟通后,决定冒险将伤员送往三十公里外的战地医院。
厉砚寒主动要求开车,我坐在副驾驶照顾伤员。
夜色中,车子在弹坑密布的路上艰难前行。
妇女的呻吟渐渐微弱,小女孩在我怀里发抖。
"再坚持一下。"厉砚寒的声音异常坚定,眼睛紧盯着前方道路。
突然,前方出现路障。几个持枪男子拦住了去路。
"叛军。"我低声警告,"别停车。"
厉砚寒猛踩油门,车子冲过路障。
子弹击碎后窗玻璃,碎片飞溅。
小女孩尖叫起来,我本能地护住她和伤员。
车子疯狂地颠簸着,最终甩开了追兵。
当我们终于抵达医院时,伤员已经失去意识。
医护人员迅速接手,我瘫坐在走廊长椅上,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。
厉砚寒蹲在我面前,轻轻握住我的手。
"她活下来了。"他说,"因为你。"
我抽回手:"因为所有人。"
那晚,我们在医院简陋的休息室过夜。
厉砚寒坚持让我睡唯一的床,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守夜。
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洒进来,勾勒出他疲惫的轮廓。
我突然想起大学时,他熬夜帮我修改论文的样子。那时的他,眼里有光。
"睡吧。"他轻声说,"明天还有工作。"
我背过身去,却久久无法入睡。
三天后,我们回到难民营。
工作比预想的更加繁重,每天都有新的伤员送来,食物和药品却越来越少。
厉砚寒似乎完全融入了这里。
他帮忙搭建帐篷,分发物资,甚至学会了简单的伤口缝合。
有时我工作到深夜,总能看到他默默等在帐篷外。
"你不用这样。"一次我忍不住说。
他递给我一杯热茶:"我知道。"
茶是用当地草药煮的,味道苦涩。我小口啜饮,热气模糊了视线。
"我明天要去边境。"我说,"那里有个村庄需要法律支援。"
厉砚寒皱眉:"太危险了。"
"这是我的工作。"
他沉默片刻:"我跟你一起去。"
边境的情况比难民营更糟。
村庄被炮火摧毁大半,幸存者挤在废墟中。
我们刚抵达,就听到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。
"空袭!"有人大喊。
厉砚寒抓住我的手腕,拉着我冲向最近的防空洞。
爆炸声震耳欲聋,地面剧烈震动。
黑暗中,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肩膀。
当警报解除,我们爬出防空洞时,村庄又添新伤。
哭喊声此起彼伏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们帮助村民清理废墟,救治伤员。
厉砚寒几乎不眠不休,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"休息一下吧。"一次我拦住他。
他摇摇头:"没事。"
那天傍晚,我们在临时医疗点帮忙时,接到了撤离通知。
叛军正在逼近,联合国决定暂时撤出工作人员。
收拾行李时,厉砚寒突然说:"我签。"
我停下动作:"什么?"
"离婚协议。"他站在帐篷门口,逆光中看不清表情,"回去就签。"
我继续整理文件,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。
"谢谢。"最终我只说出这两个字。
撤离的车队在天亮前出发。
厉砚寒和我坐在同一辆装甲车里,中间隔着沉默。
当车子驶过最后一个检查站,离开战区时,阳光刺破了云层。
我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硝烟,突然感到一阵释然。
"回去后有什么打算?"厉砚寒问。
"继续做法律援助。"我说,"京城有个新项目。"
他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
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时,正值黄昏。
厉砚寒坚持送我回家,我没有拒绝。
公寓门口,他递给我一个信封:"签好了。"
我接过信封,感觉轻飘飘的。
"保重。"他说,转身走向电梯。
"厉砚寒。"我叫住他。
他回头,眼神疲惫却平静。
"谢谢你,"我说,"在战区的一切。"
他微微颔首,电梯门缓缓关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