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公寓门口,手里捏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。
厉砚寒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,走廊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嗡嗡声。
回到空荡的公寓,我打开信封。
离婚协议最后一页,厉砚寒的签名工整清晰,旁边还附了张纸条。
"所有财产分割文件已公证,随时可以办理过户。"
我把协议放在茶几上,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窗外京城的夜景灯火通明,与加沙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。
三个月前我离开时,这间公寓还留着厉砚寒的痕迹。
他喜欢的咖啡豆,他收集的红酒,他挂在门后的西装。
现在这些都消失了,只剩下我走前匆忙打包的几箱行李。
手机震动起来,是顾言的电话。
"你回国了?"她的声音带着惊喜,"怎么不告诉我?"
"刚下飞机。"我走到窗前,"明天去律所报到。"
"联合国那边结束了?"
"暂时告一段落。"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,"京城有个新项目。"
顾言沉默了几秒:"厉砚寒最近..."
"我们离婚了。"我打断她,"今天刚签完协议。"
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:"这么快?我以为..."
"都过去了。"我转移话题,"明天中午一起吃饭?"
挂断电话后,我开始整理带回来的资料。
加沙的工作记录,证词复印件,还有那些在炮火中写下的笔记。
这些比任何财产都珍贵。
第二天一早,我去了新律所报到。
这是一家专门做公益诉讼的小型律所,办公室在城东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里。
"楚律师!"负责人李教授热情地握住我的手,"能请到你是我们的荣幸。"
他带我参观了简陋的办公室,介绍了团队成员。
这里没有厉氏那样的豪华装修,没有白萌萌那样的关系户,只有几个怀揣理想的年轻人。
中午,顾言如约而至。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。
"你瘦了。"她捏着我的手腕,"也黑了。"
我们选了律所附近的小馆子。顾言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这三个月发生的事。
"白萌萌被查出伪造学历,厉氏和她解约了。"
"厉砚寒把公司交给副总打理,自己消失了两个月。"
"有人说他去中东找你..."
我夹了一筷子青菜:"我知道。"
顾言瞪大眼睛:"你们见面了?"
"在加沙。"我轻描淡写地说,"他帮忙运送伤员。"
"然后呢?"
"没有然后。"我放下筷子,"我们签了离婚协议。"
顾言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:"你变了。"
"是吗?"
"以前的你会哭会闹,现在的你..."她摇摇头,"像块石头。"
下午的工作会议上,李教授分配了第一个案子。
"农民工欠薪案,涉及三百多人。"
他推了推眼镜,"对方是家建筑公司,背景很深。"
我接过案卷:"我来负责。"
会议结束后,李教授留下我单独谈话。
"这个案子很棘手。"他忧心忡忡地说,"对方老板是出了名的难缠。"
"我在加沙见过更难的。"我翻开案卷,"明天就去工地收集证据。"
晚上回到家,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纸箱。
里面是我的几本书和一些工作笔记,最上面是张便利贴。
"你的东西,物归原主。――厉"
我把箱子搬进屋,没有查看内容直接放进了储物间。
第二天,我去了城郊的建筑工地。
工人们住的活动板房摇摇欲坠,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水泥的味道。
"律师同志,真的能帮我们要到钱吗?"
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工人拉住我,手上全是裂口。
我拿出记录本:"把你们的工资条和合同给我看看。"
一整个下午,我收集了几十份证据。
临走时,工人们围着我,眼里全是期盼。
三天后,我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诉讼。
当晚,律所的电话被打爆,全是威胁和恐吓。
李教授紧张地擦着汗:"要不...这个案子先放一放?"
"不用。"我打印出对方公司的股权结构图,"明天我去趟工商局。"
在工商局档案室,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那家建筑公司的实际控制人,是厉砚寒大学同学的父亲。
走出工商局大门,天空飘起小雨。
我站在屋檐下等出租车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我面前。
车窗降下,露出厉砚寒疲惫的脸。
"上车。"他说,"我们谈谈。"
雨滴打在车窗上,模糊了外面的景色。
厉砚寒的车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,和他以前用的古龙水完全不同。
"那个案子。"他开口,声音低沉,"背后牵扯很多人。"
"我知道。"我看着窗外,"包括你同学的父亲。"
"我可以帮你..."
"不用。"我转过头,"这是我的工作。"
厉砚寒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:"楚晴,别逞强。"
"这不是逞强。"我平静地说,"在加沙你看到了,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证明什么。"
车子在红灯前停下,雨刷有节奏地摆动。
"我签了离婚协议。"他突然说,"但没放弃挽回你。"
"厉砚寒。"我直视前方,"我们结束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