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宴厅的金碧辉煌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我挽着陆沉川的手臂,指尖隔着西装面料,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微微绷紧。
我们入场时,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。
我抬起下巴,脸上挂着一个陆太太该有的、淡漠而得体的微笑。
顾宸宇站在不远处,正和人谈笑风生,手里晃着酒杯。
他看到我们,笑容僵了一瞬,随即变得更深,更冷。
他朝我们走过来,苏婉儿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臂弯里,一身珠光宝气,腹部已经明显隆起。
“陆总,陆太太,真是赏光。”
顾宸宇停在面前,目光像毒蛇信子一样扫过我的脸。
“顾总亲自发的请柬,怎么能不来。”
陆沉川语气平淡,和他碰了下杯。
苏婉儿娇笑着,刻意挺了挺肚子:“晚晚姐,你今天气色真好。看来陆总很会疼人呀。”
她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附近几个人听见。
“顾太太才是容光焕发。”我微笑回应,
“快生了吧?到时候一定送份大礼。”
苏婉儿的笑容淡了点,手指下意识地护住肚子。
陆沉川看了我一眼,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。
他随着顾宸宇走开。
苏婉儿立刻凑近我,声音压低,带着假惺惺的关切:
“晚晚姐,一个人多闷啊,我陪你聊聊?”
“好啊。”我从侍者托盘里拿下一杯香槟,却没喝,
“正好,我也有点事想请教顾太太。”
她眼神闪烁了一下:“什么事?”
“关于孕期保养。”我晃着酒杯,
“我有个朋友,刚查出来怀孕,但奇怪的是,医院系统里怎么都查不到她最初的B超记录单号。
你说,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?”
苏婉儿的脸色唰地白了,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抖了一下:
“……可能吧,现在医院都、都挺乱的。”
“是吗?”我靠近她一步,声音更轻,
“可我朋友说,她怀疑那张单子根本就是假的。
你说,伪造医疗证明,算不算犯罪?”
她猛地后退,撞到身后的桌子,酒杯差点打翻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”
“我有没有胡说,你心里最清楚,苏婉儿。”
我盯着她的眼睛,“还有你那个在澳门欠了一屁股债的前男友,他最近好像挺缺钱的。
你说,他会不会留着点什么有趣的东西,比如……视频?”
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恐慌,手指死死攥着裙摆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宸宇!宸宇!”
她尖声叫起来,试图引起注意。
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。
顾宸宇皱着眉头快步走回来,陆沉川跟在他身后。
“怎么了?”顾宸宇揽住苏婉儿的肩膀,她不往他怀里缩,浑身发抖。
“她……她恐吓我!”苏婉儿指着我,眼泪说来就来,
“她说我孩子不是你的!还说我伪造……伪造……”
顾宸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看向我:“林禾晚,你什么意思?”
就在这时,宴会厅前方的舞台灯光亮起。
司仪笑着走上前,准备宣布晚宴流程。
陆沉川轻轻拉了我一下,将我护到他身侧。
他对着顾宸宇,声音不大,却清晰冷冽:“顾总,管好你的人。胡乱指控,是要负责任的。”
顾宸宇眼神凶狠地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。
司仪开始讲话,感谢来宾,吹捧顾氏。
灯光暗下一些,聚光灯打在司仪身上。
就是现在。
我对藏在耳廓里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了一句:“开始。”
宴会厅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!
巨大的投影幕布在舞台后方落下。
人群发出一阵惊呼。
一束光打在幕布上。
首先出现的,是一张放大的、高清的B超单特写。
旁边并列放着医院内部系统的记录截图。
用红圈标出了日期、孕周、医生签名的所有不一致之处。
伪造的痕迹,清晰无比。
“这是什么?”“那是不是顾太太的……”
台下瞬间炸开锅。
苏婉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。
紧接着,画面切换。
是苏婉儿和那个黄毛前男友在酒吧包厢里搂抱亲吻的视频片段,日期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比她说怀上顾宸宇孩子的时间,早了大半个月。
然后是一份债务文件,显示那位前男友在澳门赌场欠下的巨额债务。
以及一周后,一个匿名账户向他转入足以还债的巨款。
转账源,经过几层伪装,最终指向苏婉儿的一个海外秘密账户。
“假的!都是假的!是P的!”
苏婉儿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,想去挡投影仪的光,被顾宸宇一把狠狠攥住手腕。
他盯着屏幕,脸色铁青,呼吸粗重。
画面再次切换。
这次是顾宸宇和那位女高管。
在不同酒店房间门口,在车里……照片一张张闪过,有些明显是监控截图,有些是远距离偷拍。
最后是一段音频,电流音有些大,但能清晰听出顾宸宇的声音:
“……放心,林家那个蠢女人很好骗……等拿到林家的底,陆沉川算什么……”
顾宸宇猛地抬头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暴怒。
灯光啪地全部亮起。
满场死寂。
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边,充满了震惊、鄙夷和看戏的兴奋。
陆沉川上前一步,拿过司仪的话筒。
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,冷静,平稳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“各位刚才看到的,所有证据的原件和完整链,已经同步发送至相关执法部门和各大媒体。”
他看向面如死灰、浑身发抖的顾宸宇,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、涕泪横流的苏婉儿。
“顾总,顾太太,”他顿了顿,
“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顾宸宇猛地推开抓着他胳膊的苏婉儿,眼睛血红,死死地盯着我。
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完了。
苏婉儿瘫在地上,发出呜呜的哭声,妆花得一塌糊涂。
我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前世被车轮碾过的痛楚,被背叛的冰冷,在这一刻,终于慢慢消散。
陆沉川放下话筒,握住我的手。
他的掌心干燥而稳定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我点头,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中心。
转身,和他一起穿过寂静无声的人群,走向出口。
身后,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唏嘘声。
接着,议论声浪潮般涌起,彻底淹没了那对男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