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纸财经版的黑体标题很醒目:《顾氏集团正式申请破产,陆氏完成收购》。
旁边配的图是顾氏总部大楼前混乱的场景。
我把报纸折起来,扔进垃圾桶。
电视里在播午间新闻。
画面一闪,是苏婉儿的照片,打了马赛克,但能看出是医院病房。
主播的声音没什么感情:“……昨日于市中心医院不治身亡。
初步调查显示,系与其夫顾某发生争执时遭推搡,腹部撞击桌角导致大出血……”
我拿起遥控器,关了电视。
房间里很安静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亮斑。
手机在桌上震动。是陆沉川。
“看到了?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
“顾宸宇已经被正式批捕。故意伤害致人死亡,情节恶劣,量刑不会轻。”
“知道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。“你没事吧?”
“我能有什么事。”
我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街道上车来车往,“罪有应得罢了。”
他嗯了一声。“晚上回家吃饭?陈妈炖了汤。”
“好。”
挂了电话,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。
心里很空,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意,也没有悲伤。
前世的画面偶尔还会闪出来,但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再也碰不到我。
几天后,我去了监狱。
隔着厚厚的玻璃,顾宸宇坐在对面。
他穿着囚服,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,垮在那里。
看到我,他呆滞的眼神动了一下,然后猛地扑过来,抓起通话器。
“是你!都是你害的!”
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,嘶哑难听。
我没动,拿起自己这边的话筒。
“我害你什么了?害你出轨?害你让苏婉儿怀孕?还是害你推她那一下?”
他像是被噎住,眼球凸出,布满血丝。
“孩子……不是我的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,像哭又像笑,
“她骗我……你们都骗我……”
“没人骗你。”我语气平静,
“是你自己选的。选了苏婉儿,选了不择手段,选了走到今天这一步。”
他死死盯着我,手指攥得发白:“林禾晚……如果……如果当初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。”我打断他,
“顾宸宇,路是你自己走的。”
他颓然瘫坐下去,头埋在臂弯里,肩膀剧烈抖动。
通话器里传来压抑的、野兽般的呜咽声。
我看着他。
这个曾经意气风发、算计一切的男人,现在只剩下一堆烂泥。
心里最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也彻底散了。
我放下通话器,站起身。
他猛地抬头,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,狼狈不堪。
“晚晚……对不起……我真的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我没回应,转身离开。
身后的哭嚎和捶打玻璃的声音,被隔绝在厚重的门后。
阳光有点刺眼。
我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有尘土和青草的味道。
陆沉川的车停在路边。
他靠在车门上,看着我走出来。
“见了?”他拉开车门。
“见了。”
“说什么了?”
“没什么有用的。”
我坐进车里,“哭了一会儿,说了句对不起。”
陆沉川绕回驾驶座,发动车子。
“后悔吗?”
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。
“不后悔。”
他没再说话,打开了车载音乐。
车子开回别墅。
陈妈果然炖了汤,香味飘满了整个餐厅。
吃饭的时候,他很自然地把挑掉了鱼刺的鱼肉夹到我碗里。
我顿了一下。
“看什么?”他抬眼。
“没什么。”我低头吃饭。
晚上,我坐在书房处理几封邮件。
他端了杯牛奶进来,放在我手边。
“还不睡?”
“马上。”我敲完最后几个字,合上电脑。
他靠在书桌边,没走。
“顾氏那边的交接基本完成了。有几个原项目,你看要不要保留。”
“明天我看看报告再说。”
“好。”
房间里只剩台灯的光晕。
我们都没说话。
“林禾晚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“嗯?”
“都结束了。”
我抬起头。
他背着光,看不清表情,但声音很沉。
“是啊。”我说,“结束了。”
他朝我伸出手。
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,停顿了几秒,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。
他握紧,力道有点重,但不疼。
“走吧,”他说,“去睡觉。”
我关上台灯,跟着他走出书房。
走廊的光线昏暗,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。
前世的一切,终于在身后合上了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