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慕白找到我工作室时，像个被抽掉魂的流浪汉。

衬衫皱巴巴的，领带歪在一边，眼窝深陷，胡子也没刮。

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判若两人。

我正要出门，手里提着行李箱。

门一开，他就堵在门口，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和酒气。

“以芊……”他声音哑得厉害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直勾勾地盯着我，

“公司完了……股东要联名起诉我……银行也在催贷……”

我没说话，等他继续。

他喉咙滚动了一下，像是难以启齿，最终颓然道：

“你……你能不能……先撤诉？那些证据……只要你不提交，我还能周转……”

“不能。”

我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。

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，绝望里混进一丝哀求：“就当……就当看在过去的情分上？

以芊，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是苏倩。都是她，是她勾引我，是她撺掇我转移资金的。

她说有了孩子，需要保障……”

我看着他此刻把责任全推到一个孕妇身上的样子，只觉得更加恶心。

“这些话，你留着跟法官说。”

我拉着行李箱想绕开他。

他却猛地抓住我的手腕，力气很大。

“你不能走！”

他眼睛红了，“你把我逼到绝路，就想这么一走了之？！”

我用力想甩开他：“放手！”

拉扯间，他的手机从裤子口袋滑出来，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
屏幕朝下。

他下意识松手去捡。

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刻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。

一条新微信消息预览弹出来，发送者的备注是“倩倩”。

「哥，检查结果拿到了吗？假的到底能不能骗过去？我有点怕……」

周慕白捡手机的动作僵在半空。

他看到了那条消息。

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，从绝望到震惊，再到一种难以置信的狰狞。

他猛地直起身，手指颤抖着点开微信，疯狂地向上翻记录。

我站在一旁，冷眼看着。

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，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。

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。

忽然，他像是彻底崩溃了，举起手机狠狠砸向墙壁！

“啪嚓！”屏幕碎裂，碎片四溅。

“骗子！贱人！”他嘶吼出声，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。

“她根本没流产，她是假的。她骗我，她一直都在骗我。”

他双手插进头发里，像个疯子一样在走廊里来回踱步，语无伦次。

“她跟我说孩子没了……哭得那么惨……我还那么心疼她……

我还为了她那样对你……我他妈就是个傻子，天大的傻子。”

他猛地停在我面前，眼睛血红。

“以芊……”他声音一下子哑了，带着哭腔，“我错了，我对不起你。

我被猪油蒙了心，我不知道她是个骗子。我不知道。”

他试图来抓我的手，被我躲开了。

“你不知道？”

我重复了一遍，语气平静得可怕，“你不知道她骗你，所以你就来骗我？

你不知道她假流产，所以你就认为她无辜，而我恶毒？”

我往前走了一步，逼视着他彻底慌乱的眼睛。

“周慕白，你真正后悔的，不是背叛我，不是伤害我。

而是发现自己被苏倩耍了，发现自己押错了宝，输光了所有，对吗？”

他张着嘴，愣在原地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，那张曾经让我觉得英俊的脸，此刻只剩下丑陋和狼狈。

“需要我告诉你，更多你不知道的事吗？”

我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，扔到他脚下。

“苏倩在国外留学那几年，打胎记录不止一次。

子宫壁薄得像纸，这次能怀上都是奇迹，根本根本不可能保住胎。

她早就知道这孩子迟早要流掉，所以才急着找你这个冤大头接盘，所以才在我的生日宴上故意刺激我！”

周慕白低头看着那份飘落在地的文件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膝盖一软，踉跄着靠在了墙上。

“她和她表哥早就计划好了，掏空你的公司，套现走人。

等你一无所有了，你以为她还会跟着你？”

“周慕白，你不是输给了我。”

我从他身边走过，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晰，“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愚蠢和贪婪。”

走廊很长。

我没有回头。

身后，传来他压抑的的呜咽，然后是拳头狠狠砸在墙上的闷响。

电梯门缓缓合上，隔绝了所有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