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型台尽头的光有些刺眼。

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，闪光灯不时亮起。

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，一下，一下，敲在肋骨上。

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，带着夸张的喜悦。

“……而本届新锐设计师大赛的最高奖项，金裁奖，获得者是一―温以芊！”

掌声和音乐猛地炸开。

强光打在我身上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提着裙摆，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。

奖杯很沉，水晶材质，边缘硌着手心。我接过话筒，冰凉触感贴上嘴唇。

“谢谢。”我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去，还算平稳。

我说了些感谢评委、感谢团队的话，目光扫过台下。

然后，我停顿了一下。

“今天拿到这个奖，对我来说，意义特殊。”

我微微抬高了下巴，看向入口处。

“它不仅是对我作品的肯定，更是对我重新开始的人生的一个见证。”

入口处一阵骚动。

保安似乎想拦住什么人，但没拦住。

周慕白冲了进来。

他头发凌乱，西装外套的扣子都没扣好，眼里是种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
他直直地看着台上的我。

台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，镜头纷纷转向他。

“以芊。”他喊了一声，声音被麦克风放大，带着嘶哑的回音，“我们谈谈，就五分钟，求你。”

他试图往台前挤，被两个保安拦住了。

我站在台上，握着奖杯和话筒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“周先生，”我开口，声音透过音响，清晰又冷漠。

“我们之间，还有什么可谈的吗？谈你怎么在我流产时陪别人产检？

还是谈你怎么一步步把夫妻共同财产转移到第三者名下？”

台下哗然。

闪光灯疯了一样闪起来，对准周慕白，也对准我。

周慕白的脸瞬间惨白如纸。

“不是，那是误会。以芊，你听我解释，我是被骗的。苏倩她”

“她怀了你的孩子？”

我打断他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怜悯。

“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，市妇幼vip产科走廊的监控吗？”

我朝后台控制台的方向微微点头。

舞台后方的大屏幕突然亮起，切换了画面。

不是我的设计稿，而是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。

画面里，周慕白小心翼翼扶着苏倩，走进诊室。

过了一会儿，两人出来。

苏倩拉着周慕白的手，放在自己微隆的小腹上。

周慕白笑着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。

日期时间戳，明明白白。

台下彻底炸开了锅。

惊呼声，议论声，相机快门声混成一片。

周慕白踉跄着后退一步，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，又瞪向我。
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他徒劳地摇头，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。

就在这时，另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喧嚣。

“假的，都是假的，温以芊你陷害我们。”

苏倩也从入口处冲了进来，脸色狰狞，完全没了平时的柔弱样子。

她指着台上的我，尖声叫骂。

“你嫉妒我，你得不到慕白哥的爱就毁了他。你这个毒妇。”

保安试图拦住她，她却像疯了一样挣扎撕打。

我看着台下这出闹剧，只觉得可笑。

“陷害？”我对着话筒，声音压过混乱，“需要我播放更多吗？

比如，你和你表哥是怎么怂恿周慕白转移资产，怎么联系空壳公司准备掏空慕白科技的？”

大屏幕上的画面应声切换。

变成了一页页财务文件转账记录，聊天记录截图，甚至还有一段模糊但能辨认出人像的私下会面录像。

苏倩的动作僵住了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。

周慕白也死死盯着屏幕，嘴唇哆嗦着，像是第一次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。

“对了，还有这个。”

我最后加了一句，“关于你那个‘来之不易’的孩子真正的健康状况。

以及你早就知道的、它根本不可能保住的医学诊断报告，需要我也放出来吗？”

苏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，猛地朝台上扑过来，却被保安死死按住。

她像个泼妇一样哭骂挣扎，语无伦次。

周慕白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
他看着被保安制住的苏倩，又看看屏幕上那些铁证，最后缓缓抬起头，看向台上的我。

那眼神里，什么都没有了。

愤怒、哀求、辩解、甚至恨意，全都烧光了，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。

他慢慢地，慢慢地蹲了下去，双手抱住了头。

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缩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。

我从台上走下去，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，发出清晰的声响。

我穿过人群，走到他面前。

李律师不知何时出现了，默默将一份文件递给我。

我接过文件，轻轻扔在周慕白面前的地上。

“签了吧。”

我的声音不高，但足够他听见，“这是你最后能保留的一点体面。”

那是一份离婚协议。

财产分割条款对他近乎苛刻。

周慕白没有动，也没有看那份文件。

他依旧抱着头，肩膀微微颤抖。

闪光灯在我们周围疯狂闪烁。

我没有再催他。

只是对李律师点了点头，然后转身，拨开人群，朝着出口走去。

身后的喧嚣、灯光、还有那团坍塌的影子，都被我抛在了后面。

夜风迎面吹来，带着自由的凉意。

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