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眼的白光。

这是我有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。

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，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"滴滴"声。

我试着动了动手指，立刻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。

"醒了？"

低沉的男声在右侧响起，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。

我艰难地转动脖颈，视线逐渐聚焦在一张陌生的脸上。

男人约莫三十出头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泛着淡青色胡茬，眉骨处贴着一小块纱布，白衬衫领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
"顾瑾川。"他见我盯着他看，简短地自我介绍，"昨晚在江边捡到你。"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――绑架、坠江、冰冷刺骨的江水灌入肺部......

我猛地撑起身子，却因牵动手背的输液针而倒抽一口冷气。

"别急。"顾瑾川按住我的肩膀。

"警方已经控制了两个绑匪，还有一个在逃。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，两根肋骨骨裂，需要静养。"

他的手掌宽大温暖，指节处有几处新鲜的擦伤，显然是救我时留下的痕迹。

"为什么救我？"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
顾瑾川递来一杯温水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："恰好路过。"

这个回答显然避重就轻。

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戒痕，袖扣却是某奢侈品牌当季新款。

一个矛盾的综合体。

护士进来检查时，顾瑾川自然地退到窗边接电话。

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，勾勒出宽阔的肩膀轮廓。

他说话时习惯微微低头，偶尔用指节轻叩窗台，像在思考什么。

"......基金会那边的款项尽快落实。"

他压低声音，却还是飘来几个字眼，"夏女士的病房加派安保......"

我眯起眼睛。他认识我？

护士刚离开，病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。

付明晟西装凌乱地冲进来，身后跟着两个试图阻拦的保安。

"歆歆！"他脸色惨白地扑到床边，"我看到新闻就赶来了，你怎么样？"

顾瑾川不动声色地横跨一步，挡在我和付明晟之间。

"病人需要休息。"他的声音骤然降温。

付明晟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，目光在顾瑾川身上扫过时明显僵了一瞬。

"顾总？你怎么在这？"

"路过。"

顾瑾川用同样的理由搪塞，却故意晃了晃左手拿着的病历本，上面赫然贴着我的信息卡。

两个男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
我太熟悉付明晟这个表情了。

每次在商业谈判遇到劲敌时，他右眼都会不自觉地抽搐。

"多谢顾总见义勇为。"

付明晟挤出一个假笑，伸手想拍顾瑾川的肩膀，"改日付某一定......"

顾瑾川侧身避开："不必。"

这声拒绝让付明晟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。

我差点笑出声，顾瑾川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这么下付明晟面子的人。

"歆歆，"付明晟转向我，突然单膝跪地。

"我知道错了。这次的事一定是林佳妍那个疯女人做的，我已经和她彻底......"

"滚出去。"我平静地说。

付明晟愣住："什么？"

"我说，"我缓慢而清晰地重复，"滚、出、去。"

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："你别不识好歹！要不是我及时......"

"付先生。"顾瑾川突然拿起床头的呼叫铃，"需要我请保安吗？"

付明晟恶狠狠地瞪着我们，最终摔门而去。

震动的门框带倒了墙上的挂画，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走廊上的医护人员。

病房突然安静得可怕。

我盯着天花板，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
不是后怕，而是一种奇怪的解脱感。

"要喝水吗？"顾瑾川问，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。

我摇摇头："你认识我。"

这不是疑问句。

顾瑾川顿了顿，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。

烫金的"瑾川科技"下方印着"创始人兼CEO"的字样。

"三年前付氏并购案，我是被收购方。"

他语气平淡，"当时你在谈判桌上的表现......令人印象深刻。"

记忆突然闪回。

那是我刚进付氏参与的第一次大型并购。

对方团队有个始终沉默的年轻工程师，在最后一刻提出技术专利的关键性质疑，差点让整个交易流产。

"你是那个......"

"被付明晟骂'不识抬举'的小技术员。"

顾瑾川嘴角微扬，"现在我们有共同话题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