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墨寒的别院静得吓人。
我被安置在一间干净却冰冷的客房里,
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嬷嬷负责照料我,她手法利落,却从不多看我一眼。
几天后,君墨寒来了。
他屏退左右,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。
“手怎么样?”他问,语气公事公办。
“死不了。”我靠在床头,脸色依旧苍白,“多谢千岁爷救命之恩。”
他并不在意我的感谢,径直走到窗边,负手而立:“昭仪三日后大婚。”
我心头一跳,面上却不露声色:“哦?那要恭喜公主殿下了。”
“恭喜?”君墨寒转过身,嘴角带着一丝嘲弄。
“宋川昨夜在赌坊输掉了昭仪两支陪嫁的金簪。
今日一早,因为丫鬟奉茶慢了些,他当着公主府下人的面,打了昭仪一耳光。”
我猛地攥紧了左手的被角,指节发白。不是因为同情昭仪,而是因为……这一切,和前世轨迹几乎一模一样。
强行嫁接的因果,根基不稳,孽缘的反噬已经开始显现。
宋川那种豺狼性子,一旦得势,怎么可能安分?
“皇后娘娘,”君墨寒继续慢条斯理地说。
“听闻此事,震怒。却又无可奈何。”
我垂下眼睫。
皇后当然无可奈何,这桩婚事是她逼着我“求”来的,打落牙齿也只能和血吞。
“所以,”君墨寒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皇后娘娘传话,要见你。”
我倏然抬头看他。
他眼神平静无波:“轿子就在外面。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我知道。
我必须去。
皇后的威胁言犹在耳,父亲的旧案仍是悬顶之剑。
君墨寒救了我,但他不会为了我与皇后正面冲突,至少现在不会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掀开被子下床。
腿脚还有些发软,但我撑住了。
皇后的寝宫比记忆中更压抑。
香炉里熏着浓重的安神香,却压不住那股焦躁的气息。
皇后坐在凤椅上,妆容精致,但眼下的乌青脂粉也盖不住。
她没让我起身,我就跪在冰冷的地上。
“姜九芷,”皇后的声音带着疲惫,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你可知罪?”
我伏低身子:“臣女不知娘娘何意。”
“不知?”皇后猛地一拍扶手。
“昭仪才嫁过去几日?那宋川就敢如此放肆!你这‘因果’,到底是帮了她,还是害了她!”
我抬起头,直视皇后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:“娘娘明鉴!当日臣女只是依娘娘吩咐,尽力一试。
或许是……或许是公主殿下与宋公子缘分尚浅,需时日磨合?
又或是……有小人作祟,影响了因果?”
我把问题抛了回去。
我不能承认失败,那会立刻招致灭顶之灾。
我只能引导,将祸水引向别处。
皇后死死盯着我,眼神锐利,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。
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,甚至让眼眶微微发红,显得既害怕又无辜。
良久,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,身体向后靠去,揉了揉眉心:“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。”
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狠厉。
“你去给本宫‘看看’,到底哪里出了问题。
必要的话……再给她‘加固’一下!本宫不能让昭仪受这种委屈!”
再“加固”?
我心中冷笑。
那只会让这孽缘绑得更死,反噬来得更猛。
但这话我不能说。
我低下头,恭敬应道:“臣女……遵命。只是臣女如今伤势未愈,精力不济,需准备一二,方能尽力为娘娘分忧。”
皇后挥挥手,显得十分不耐烦:“尽快!三日后,本宫要听到消息!”
“是。”
我退出寝宫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回到别院,君墨寒正在庭院里喝茶。
他瞥了我一眼:“如何?”
我走到他面前,声音低沉:
“皇后要我再次出手,‘修复’昭仪和宋川的因果。”
君墨寒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:“你打算如何‘修复’?”
我看着自己包扎着的右腕,那里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“千岁爷,”我抬起眼,目光平静,“孽缘既已种下,强行‘修复’,不过是饮鸩止渴。
但若是……让该爆的雷,早点爆出来呢?”
君墨寒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,他看向我,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他放下茶杯,“说吧,需要本座做什么。”
这次,我已经迫不及待,想看看昭仪和宋,是如何在他们自己选择的“良缘”里,一步步走向毁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