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仪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再没有出现在我眼前。
京城依旧繁华,关于废公主的闲话,很快被新的趣闻取代。
我的左手越来越灵活,甚至能勉强执笔画些简单的线条。
君墨寒来的次数多了些,有时只是坐下喝杯茶,问些无关紧要的话。
那日午后,他忽然放下茶杯,看着我:“想回姜府看看吗?”
我愣了一下,心脏猛地一跳。
家。
我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个字了。
自从手断后,我几乎切断了与家中的所有联系。
一是怕家人见到我这般模样伤心,二也是不想再连累他们。
“可以吗?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本座陪你回去。”他站起身,语气不容置疑。
马车停在姜府门口时,我的手心有些出汗。
门房看见我,先是惊愕,随即眼圈就红了,慌慌张张地跑进去通报。
不过片刻,父亲、母亲,还有得到消息匆匆从军营赶回的哥哥,全都冲到了门口。
“九芷!”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,一把将我搂进怀里。
父亲虎目含泪,嘴唇哆嗦着,半天才挤出一句:“回来就好……回来就好……”
我看着他们,前世他们被吊在长廊上的画面一闪而过。
我摇摇头,勉强扯出一个笑: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”
我瞥见君墨寒静静地站在马车旁,没有打扰我们团聚的意思。
父亲也看到了他,神色复杂地上前行礼:“多谢千岁爷照拂小女。”
君墨寒只是淡淡颔首:“姜将军不必多礼。”
回到熟悉的闺房,母亲抱着我哭了许久,追问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。
我只拣能说的说,只说是遇了匪人,幸得千岁爷相救。
关于昭仪,关于皇后,关于那些因果算计,我只字未提。
在家住了几日,气色养好了不少。
又过了几天,影卫带来最后一个关于昭仪的消息。
宋川的几个漏网残党,穷途末路,竟真把疯癫的昭仪骗去了暗娼馆。
挣扎反抗中,昭仪用藏在身上的碎瓷片,划破了一个欺辱她的恶徒的喉咙。
自己也彻底疯了,被扔到了城外最脏乱的乞丐窝,没多久,便悄无声息地死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时,我沉默了片刻。
“知道了。”我说。
恩怨已了。
所有的因果,都尘埃落定。
君墨寒再次出现,是来接我回别院的。马车上,他看着我:“仇报了,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我抬起头,看向他。
车窗外的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,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他转过头,目光落在我的右腕上,又移回我的脸上。
“本座需要的,是姜九芷这个人。”
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。
他先下车,然后向我伸出手。
我看着他的手,骨节分明,带着常年掌握权柄的力量感。
又抬头看看他。
这一世,我挣脱了既定的悲剧,护住了家人,亲眼看着仇人走向灭亡。
前路或许依旧未知,但这一次,我的命运,由我自己掌控。
我缓缓抬起左手,没有去扶他的手,而是轻轻搭在了他的小臂上,借力下了马车。
站定后,我松开手,迎上他的目光。
“千岁爷,”我开口,声音平静,“我的因果,以后我自己来定。”
他看着我,良久,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。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