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时，伦敦正下着小雨。

潮湿的空气里带着陌生的味道，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到达大厅。

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，忽然意识到，这里真的没有傅笙了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季巡发来的消息：

【到了吗？我在出口等你。】

我回了个“嗯”，抬头时，看见一个穿深灰色风衣的高个子男生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，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。

他头发微卷，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，冲我挥了挥手。

“沈悦？”他走过来，自然而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，“路上还顺利吗？”

“还行。”我点点头，声音有点哑。

季巡没多问，只是递给我一杯热可可：“喝点暖的，伦敦的秋天比想象中冷。”

我接过纸杯，温热透过指尖传来，甜腻的香气让我想起傅笙以前总爱买的盐水鸭粥。

但下一秒，我摇了摇头，把那个念头甩开。

季巡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，一辆低调的黑色沃尔沃。

他帮我放好行李，拉开副驾驶的门。

“公寓离学校不远，二十分钟车程，你先休息会儿。”

我系好安全带，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，将模糊的景色一次次擦净。

季巡开了暖气，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，我靠着座椅，疲惫感一点点漫上来。

“困了？”他侧头看了我一眼，声音放轻，“睡会儿吧，到了我叫你。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，闭上眼睛。

梦里，傅笙站在机场的安检口，手里攥着那张被我撕碎的纸条，眼神阴沉地盯着我。

我想转身走，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，他说：“沈悦，你凭什么走？”

我猛地惊醒，发现车已经停了。

季巡正低头看手机，察觉到我的动静，抬头笑了笑：“醒了？刚好到。”

公寓比照片里还要好，朝南的落地窗外是伦敦典型的灰蓝色天空。

楼下街道上行人匆匆，撑着黑色长柄伞。

季巡帮我把行李搬进来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。

“这是备用钥匙，有事随时找我。”

“谢谢。”我接过钥匙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，温热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缩了缩手。

季巡似乎没注意到，只是指了指冰箱。

“我买了点吃的，你先凑合着用，周末带你去超市。”

我点点头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过去十三年，我的生活里全是傅笙的影子。

现在突然抽离，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，轻飘飘的，没有实感。

季巡离开后，我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
手机亮了一下，是妈妈发来的消息：

【到了吗？季巡接到你了吧？】

我回了个“到了”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犹豫了一会儿，又补了一句：

【他人很好。】

发完这条消息，我点开微信，发现傅笙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。

是一张照片。

许柔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，手里举着一杯奶茶。

傅笙坐在她旁边，低头玩手机，只露出半张侧脸。

配文是：【某人非要喝冰的，拦不住。】

共同好友的评论清一色的“99”和“磕到了”，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，手指轻轻一划，删掉了傅笙的联系方式。

窗外，雨渐渐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