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笙离开后的第三天,我的邮箱收到一封未署名的邮件。
附件是一张照片――
高中毕业典礼上,傅笙站在操场边偷偷擦眼泪,而我躲在树荫下偷拍他。
照片背面扫描了一行小字:
【沈悦偷拍于2018.6.10,她不知道这是我唯一一次哭】。
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:
【我明天回国的航班】。
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,直到季巡的电话打进来:"在忙吗?"
"没有。"我合上电脑,"怎么了?"
"实验室聚餐,要一起来吗?"
背景音里有人起哄,季巡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,"他们非要见你。"
餐厅里,季巡的同学们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。
一个金发女孩凑过来。
"你就是季的神秘女友?他每次做实验都要看手机里你的照片..."
"艾玛!"季巡耳尖通红,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。
众人哄笑中,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。
是傅笙的号码,但接通后却是许柔的声音:"沈悦...你能来医院吗?"
她的哭声混着杂音传来:"傅笙胃出血住院了...他一直喊你的名字..."
叉子掉在盘子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季巡转头看我:"怎么了?"
我张了张嘴,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说我的前男友为了我酗酒到胃出血?
说我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动于衷?
"我有点急事。"最终我站起身,"抱歉..."
季巡跟着我出来,夜风吹乱他的额发:"需要我陪你吗?"
"不用。"我勉强笑了笑,"...是私事。"
他的眼神黯了黯,但还是递来车钥匙:"开我的车去吧,注意安全。"
皇家伦敦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。
许柔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,眼睛肿得像桃子。
看到我时,她猛地站起来:"你来了..."
我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。
傅笙躺在病床上,脸色惨白得像纸,手臂上插着输液管。
记忆中那个骄傲的少年,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。
"他这半年..."许柔哽咽着说,"每天都在喝酒。来英国前就因为胃溃疡住过院..."
病房里,傅笙突然睁开眼睛。
我们的视线隔着玻璃相遇,他嘴唇动了动,看口型是在叫我的名字。
许柔拽了拽我的衣角:"其实...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。"
她掏出一部旧手机,屏幕上是傅笙的聊天记录:
【我永远不可能喜欢许柔,这辈子只爱沈悦一个】。
日期是我离开的那天。
"他故意让你误会的。"
许柔眼泪掉下来,"觉得这样你就能放下他...过得轻松点..."
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,疼得呼吸都困难。
我推开门走进病房,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傅笙虚弱地笑了:"你还是来了。"
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,像倒流的时光。
我站在床边,突然发现他枕下露出照片一角――
是我们十五岁那年,在游乐园的合影。
"值得吗?"我问。
傅笙费力地抬起手,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:"没有值不值得...只有情不情愿。"
窗外,伦敦的夜空突然绽放烟花。新年将至,整座城市都在欢呼。
季巡的短信就在这时跳出来:
【需要我来接你吗?】
我看着病床上昏睡过去的傅笙,又看看手机里简短的问候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疼痛在胸腔里拉扯,一边是十五年的刻骨铭心,一边是新生般的温柔治愈。
烟花照亮半边天空,我在回复框里输入:
【好】。
有些故事需要告别,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