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疗进行到第六个月时,苏黎世迎来了春天。
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。
我站在体重秤上,惊喜地发现自己比上个月重了两公斤。
"看来刘教授的新食谱很有效。"顾淮凛从身后环住我的腰,下巴轻轻搁在我肩头。
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我们身上,在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影子。
我转身面对他,抬手抚过他眼下的青黑:"你该好好睡一觉了。"
这半年来,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,连公司的事务都是远程处理。
"等你再好一点。"他捉住我的手,在掌心落下一吻。
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是刘教授的来电。
"检查结果出来了。"电话那头,老人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。
"肿瘤缩小了60%,可以进入维持治疗阶段了。"
我握紧手机,感觉顾淮凛的手臂在我腰间收紧。
"这意味着......"
"意味着你们可以考虑回国了。"刘教授笑着说,"定期复查就好。"
挂断电话,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。
顾淮凛突然将我打横抱起,在房间里转了个圈。
"小心你的腰!"我惊呼,却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,额头抵着我的:"听到了吗?我们可以回家了。"
我望进他深邃的眼睛,那里面盛着这半年来所有的担忧与希望。
"嗯,回家。"我轻声应道。
回国的飞机上,傅修明坐在我们前排,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。
"再盯下去要收费了。"我打趣道。
他推了推眼镜:"我是在想,某人答应我的喜酒什么时候兑现。"
顾淮凛握紧我的手:"下个月。"
我惊讶地转头看他:"你连日子都定好了?"
"早就定好了。"他唇角微扬,"从你第一次骗我那天起。"
傅家的私人海滩上,白色的纱幔随着海风轻轻飘荡。
我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,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。
顾淮凛站在不远处,白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,像一只即将起飞的鸟。
没有宾客,没有牧师,只有傅修明作为见证人,和我们脚下这片蔚蓝的海。
"想好了?"傅修明递给我一束白色小苍兰,"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"
我接过花束,看向朝我走来的顾淮凛:"十年前就想好了。"
海浪声中,我们交换了戒指。
不是昂贵珠宝,而是两枚素净的银环,内圈刻着彼此的名字。
顾淮凛捧着我的脸,吻落在我的唇上,带着海风的咸涩和阳光的温暖。
"我爱你。"他说。
这句话我等了整整十年。
夕阳西沉时,傅修明识相地离开了。
我和顾淮凛并肩坐在沙滩上,看潮水一次次漫过脚踝。
"还疼吗?"他轻轻抚摸我手臂上的留置针痕迹。
我摇摇头,靠在他肩上:"值得。"
远处,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海平面下。
但我知道,明天它还会升起。
就像生命,就像爱,总会找到延续的方式。
顾淮凛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,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:
"欢迎回家,顾太太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