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下午两点半,我把车停在爱弥儿国际幼儿园对面街角的车位里。
车窗贴了深色的膜,我从里面能清楚地看到大门,外面却看不进来。
我戴了顶棒球帽,帽檐压得很低。
手心有点出汗,在牛仔裤上蹭了蹭。
时间走得很慢。
两点五十分,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准时驶来,停在幼儿园门口。
顾深舟从驾驶座下来。
他今天穿得很休闲,是我给他买的那件灰色羊绒衫。
他靠在车边,低头看手机。
三点整,幼儿园的门开了。
孩子们像小鸟一样涌出来。
然后我看到了她。
林晓薇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,走了出来。
她穿着柔软的米色毛衣和长裙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,和记忆里那个沉默的护工判若两人。
小男孩约莫三四岁,虎头虎脑,很活泼。
他一看到顾深舟,立刻挣脱林晓薇的手,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去,嘴里清脆地喊着:
“爸爸!爸爸来啦!”
我的呼吸停了一瞬。
顾深舟收起手机,蹲下身,张开手臂。小男孩猛地扑进他怀里,顾深舟顺势把他高高举了起来,原地转了个圈。
小男孩发出咯咯的欢笑声。
顾深舟的脸上也露出了我很久没见过的的灿烂笑容。
林晓薇慢步走过去,站在他们身边。
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满足。
她伸手,很自然地替顾深舟理了理被孩子弄皱的衣领。
阳光洒在他们三人身上,勾勒出一幅幸福美满的全家福画面。
我坐在车里,浑身冰冷。
血液好像都凝固了。
原来亲眼所见,比一千张请柬更有冲击力。
他们没上车,而是走到了幼儿园旁边的草坪上。
那里有滑梯和秋千。
小男孩拉着顾深舟去玩滑梯,顾深舟就耐心地在下面接着他。
林晓薇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,微笑着看着。
这时,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过去,跟林晓薇打招呼。
“童童妈妈,童童爸爸真贴心,每周都来陪孩子。”
老师的声音顺着风,隐约飘进我的车窗。
林晓薇笑得更甜了:“是呀,他再忙也尽量抽时间。”
老师又说:“下周五的亲子运动会,材料和名单都准备好了吧?
期待看到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参加哦!”
“都准备好啦,一定准时到。”
林晓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亲子运动会。
一家三口。
每一个字都像针,扎在我的耳膜上。
我看着顾深舟把那个叫“童童”的孩子抱上秋千,小心地在后面推着。
看着林晓薇拿出水壶,走过去,先递给顾深舟。
他摇摇头,她才又喂给孩子喝。
这一幕幕,真实得残酷。
我像个可悲的偷窥者,在暗处看着我的未婚夫,和别人过着家常日子。
七年的感情,三个月的婚礼筹备,此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。
我所有的怀疑和猜测,都被眼前这温馨刺眼的一幕彻底证实。
奇怪的是,我并没有哭,反而异常平静。
我拿出手机,解锁屏幕。
我点开和婚庆经理的聊天框,打字:
“王经理,抱歉通知您,我和顾先生的婚礼无限期推迟。
所有准备工作请即刻暂停。具体原因我会后续沟通。”
发送。
然后是我爸妈的家族群:“爸,妈,婚礼先取消了。
原因我晚点回家跟你们详细说。别担心,我没事。”
发送。
最后是酒店销售的联系方式:
“李经理,关于十月婚宴,因故需要延期,后续事宜我的同事会与您联系。”
发送完三条信息,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,发动了车子。
我没有再看草坪上的那“一家三口”一眼。
后视镜里,幼儿园和那幅“幸福画面”越来越远,最终消失在拐角。
我开车回家,一路上一声没吭。
屋里静悄悄的,还残留着一点点顾深舟常用的雪松香水的味道。
我直接走进书房,打开保险柜。
里面放着一些重要文件。
我拿出我们合伙公司的股权证明,共同购置房产的合同,还有几张联名账户的银行卡。
我把这些文件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上。然后我拉开椅子,坐下,打开电脑。
是时候,该算算总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