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士的雪下得悄无声息。
我站在酒店落地窗前,看着阿尔卑斯山脉在晨光中渐渐苏醒。
江丞推着早餐车进来时,我正把秦斯墨的所有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。
"今天有什么安排?"江丞把热牛奶放在我手边,他总记得我喝不惯黑咖啡。
手机屏幕亮起,徐暖发来十几条消息。
最后一条附了财经新闻截图:
《惊爆!星辰科技上市半月股价腰斩,创始人秦斯墨疑似婚变引发投资者恐慌》
"我想去滑雪。"我把手机反扣在桌上,"就我们两个。"
江丞笑了笑,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:"那这个正好用得上。"
盒子里是一对素圈对戒,内侧刻着瑞士语"永恒"。
"不是求婚,"他赶在我开口前解释,"只是觉得你该有件新首饰。"
我摩挲着戒圈,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。
七年前秦斯墨送我的第一件礼物,是地摊上二十块钱的银戒指。
当时他说等有钱了要给我换卡地亚。
雪场缆车升至半空时,我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,照片里秦斯墨跪在母校的许愿树下。
浑身落满积雪,手里捧着从池塘捞出来的许愿瓶。
"要回吗?"江丞问得轻描淡写,但攥着滑雪杖的手背暴起青筋。
我删除照片,把号码拉黑:"记得帮我订明天去采尔马特的火车。"
深夜酒店电话突然响起。
前台说有位中国先生在大堂闹着要见我,已经惊动了保安。
透过电梯缝隙,我看到秦斯墨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,西装皱得像抹布,下巴上全是胡茬。
"婉仪!"
他挣脱保安扑过来,却被电梯门挡在外面。
"公司要破产了,林佳柔卷走了最后一笔融资款!"
他的声音随着电梯上升逐渐模糊。
"我知道错了,你看我把许愿瓶挖出来了......"
回到房间,江丞正在壁炉前煮热红酒。
肉桂的香气里,他递给我一叠文件。
"今早收到的,秦斯墨在抵押你们曾经的婚房。"
我翻开文件,看到房产证上还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。
当年公司刚起步,是我卖掉了父母给的嫁妆才凑够首付。
"瑞士有项很有意思的法律。"
江丞往火堆里添了根柴,"单方面放弃的财产,十年内仍有追诉权。"
壁炉火花噼啪作响,映在他镜片上像跳动的金星。
我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,这位华尔街归来的投行首席。
就是在我最狼狈时接住了摔下台阶的我。
第二天清晨,前台送来一个湿漉漉的包裹。
拆开层层防水布,那个许愿瓶里的纸条已经模糊不清。
只剩"一辈子"三个字倔强地浮在纸浆上。
"秦先生凌晨跳进喷泉池..."
前台欲言又止,"他问您记不记得创业那年,他发烧到40度还去谈客户..."
江丞拿起外套:"我去处理。"
"我自己去。"我按住他手腕,触到脉搏剧烈的跳动,"总该有个了断。"
大堂角落里,秦斯墨蜷缩在暖气片旁睡觉,手里还攥着融化的雪水浸透的领带。
听到脚步声,他猛地惊醒,通红的眼睛里迸出光亮:"你来了!我就知道..."
"房产证带了吗?"我打断他。
他愣住,随即手忙脚乱掏文件:"带了带了!你看,我马上就去办过户..."
"不必。"我推回文件,"按市价折现吧,正好抵你欠我的最后一笔分红。"
秦斯墨的表情凝固了。
他嘴唇颤抖着去摸西装内袋,掏出个绒布盒子――
是珠宝店那对被我拿走的婚戒。
"我买了新的..."他打开盒子,里面的女戒镶满钻石,"比原来的大三克拉..."
落地窗外,江丞正和滑雪教练说着什么,阳光下他的轮廓像镀了金边。
我收回目光,发现秦斯墨正盯着我左手――
那枚素圈戒指在壁炉火光中闪着哑光。
"你和他..."他声音突然嘶哑,"是真的?"
雪原上传来孩子们的欢笑。我起身整理围巾:"十点的火车,该出发了。"
秦斯墨突然跪下来抱住我的腿,惊得大堂游客纷纷侧目。
他哽咽着背诵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对话。
复述我为他挡酒的每个细节,甚至准确说出我生理期的日期。
"你看我记得多清楚..."
他仰起脸,泪水滚进衣领,"那个林佳柔,我连她生日都记不住..."
我轻轻抽腿,他抱得更紧:"求你再看我一眼,就像以前那样..."
玻璃门被推开,江丞带着寒气走进来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摘下自己的围巾裹住我脖子,上面还带着他体温的雪松香气。
秦斯墨的手突然松开了。
他瘫坐在地上,看着江丞自然地把手搭在我后腰。
看着我们无名指上同款素圈,看着我从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向阳光里。
去火车站的出租车上,手机弹出徐暖的消息。
"秦斯墨母亲找到我,说他想自杀。"
我关掉屏幕,江丞的手指悄悄覆上我手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