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特洪峰的日出是金色的。
凌晨四点,江丞轻轻敲响我的房门。
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跟他出门,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小镇还在沉睡,只有几盏路灯亮着,照出飞舞的雪花。
缆车缓缓上升时,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。
江丞递给我一杯热可可,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。
"冷吗?"他问。
我摇摇头,双手捧着杯子,热度透过手套传来。
缆车到站后,我们站在观景台上,看着远处的山峰一点点被晨光染成金色。
江丞站在我身后,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,呼吸时的白气拂过我的耳畔。
"很美,是不是?"他低声说。
我点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摸出手机――关机。
江丞挑眉:"怎么?"
"不想再被干扰。"我把手机塞回口袋,"今天只看山。"
他笑了,眼角泛起细纹:"好。"
回程时,我们在山脚下的咖啡馆吃早餐。
木屋里的暖气很足,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。
江丞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笑脸,转头问我:"接下来想去哪儿?"
"不知道。"我搅动着杯里的咖啡,"或许……就一直这样走下去?"
他静静地看着我,忽然伸手拂去我发梢上未化的雪花:"只要你愿意。"
那一刻,我忽然意识到――原来被爱可以这么简单。
不需要患得患失,不需要争风吃醋,只是安静地并肩看一场日出,就足够美好。
下午回木屋时,前台叫住我:"沈小姐,有您的包裹。"
是一个国际快递,寄件人署名徐暖。
拆开后,里面是一叠文件――股权转让协议、房产过户证明,还有一张支票。
附带的纸条上,徐暖潦草地写着。
"秦斯墨终于签字了,他说求你接他电话。"
我把文件塞回信封,递给江丞:"帮我收着吧。"
他接过,什么也没问。
晚上,我泡在木屋的温泉池里,看着夜空中的星星。
水汽氤氲中,江丞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两杯香槟。
"庆祝一下?"他递给我一杯。
"庆祝什么?"我问。
"庆祝新生。"他碰了碰我的杯子,"沈婉仪2.0版本。"
我笑了,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,甜而微涩。
就在这时,木屋的门铃突然响了。
江丞皱眉:"这个点谁会来?"
他起身去开门,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――
"婉仪……是我。"
秦斯墨。
我猛地从温泉里站起来,水花四溅。
江丞挡在门口,声音冷峻:"你跟踪我们?"
"我只是想见婉仪一面……"
秦斯墨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"就五分钟……"
我披上浴袍走出去,看到秦斯墨站在雪地里。
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西装,脸色惨白,嘴唇冻得发紫。
他看到我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"婉仪!"他踉跄着上前,却被江丞拦住。
"你疯了吗?"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"这里是瑞士!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"
"我……我查了航班信息……"他哆嗦着说。
"婉仪,我真的知道错了,公司我不要了,股份全给你,林佳柔我也已经开除了……"
他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,雪花落在他发间,像一夜白头。
"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?就像七年前那样……"
江丞转头看我,眼神询问是否要赶他走。
我深呼一口气,走到秦斯墨面前。
他仰起脸,眼里全是希冀。
"秦斯墨,"我平静地说,"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时,我说过什么吗?"
他愣住了。
"我说,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,我绝不会回头。"
他的瞳孔猛地收缩:"婉仪……"
"现在,请你离开。"我后退一步,"别让我叫保安。"
秦斯墨的眼泪瞬间掉下来,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。
他伸手想抓我的衣角,却被江丞一把拽起。
"够了。"江丞的声音像淬了冰,"给自己留点尊严。"
秦斯墨瘫坐在雪地里,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嘶哑而绝望。
"江丞……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?她只是利用你来气我!
七年……我们七年的感情,你拿什么比?!"
江丞没有动怒,只是淡淡地说:"感情不是用时间衡量的。"
秦斯墨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看看我,又看看江丞,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"你会后悔的……"他喃喃地说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"婉仪,你一定会后悔的……"
他转身走进风雪里,背影佝偻得像一个老人。
江丞关上门,屋内重归寂静。
我站在原地,忽然觉得浑身发冷。
"要喝点酒吗?"江丞问。
我点点头。
他倒了两杯威士忌,递给我一杯。
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,我仰头一饮而尽,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。
"他说得对。"我突然开口,"七年确实很长。"
江丞静静地看着我。
"但不够长到让我忘记自己是谁。"我放下酒杯,"我不会回头。"
窗外,雪下得更大了。
江丞伸手,轻轻擦去我脸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。
"我知道。"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