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小时。
距离傅寒声的底线还有六个小时。
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这次进来的不是楚潇潇,而是两个穿白大褂的人。
他们手里拿着针管,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。
"顾太太,请配合治疗。"
我往墙角缩了缩,但无济于事。
他们按住我的手臂,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。
我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宁涵。
他西装革履,领带系得一丝不苟。
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,我的视线开始模糊。
恍惚间,我似乎看见顾宁涵走到了床边。
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。
"宁涵救我......"
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,我就后悔了。
药物让我的大脑迟钝,但记忆却异常清晰。
我猛地推开他,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。
"滚开。"
顾宁涵低头看着手背的伤痕,眉头微皱。
他示意医护人员出去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在床上。
"你藏了这个。"
我强撑着最后的清醒,看见那是儿子的小袜子。
袜筒内侧缝着一小块布料,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。
这是我从停尸房偷偷带出来的证据。
"还给我!"
我扑过去抢,却被他轻易躲开。
我们拉扯间,他的袖口蹭到了我的脸颊。
熟悉的古龙水味道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接着我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。
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。
顾宁涵没有甩开我,只是沉默地站着。
直到我松口,看见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白色床单上。
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
我不知道是因为药物,还是因为咬下去时他手腕上那个小小的牙印。
那是儿子两岁时留下的。
"颜卿。"顾宁涵的声音很轻,"把袜子给我。"
我摇头,把袜子紧紧攥在胸前。
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,楚潇潇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。
"宁涵,该换药了。"
她看见床单上的血迹,惊呼一声。
"天啊,她又伤害你了?"
顾宁涵没有回答。
楚潇潇放下托盘,故意露出腕上的伤痕。
"卿卿只是太伤心了,我不怪她。"
她说着要去拿那双袜子,我猛地挥开她的手。
楚潇潇踉跄着后退,托盘上的药瓶摔在地上碎了。
"够了。"顾宁涵扣住我的手腕,"医生马上来给你做评估。"
我冷笑:"又要判定我精神失常?"
"如果你继续这样,我会考虑电击治疗。"
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"对你的躁狂症状有帮助。"
楚潇潇趁机捡起袜子,却在看到血迹时脸色一变。
她飞快地把袜子藏进袖口,转头对顾宁涵说。
"宁涵,祭品我已经准备好了,但蜡烛......"
"我知道。"顾宁涵打断她,目光却落在我脸上,"明天是孩子的头七。"
我死死盯着楚潇潇的袖子。
她假装整理头发,故意露出一个塑料小鸭。
那是儿子洗澡时最爱的玩具。
"对了。"她状似无意地说。
"我在整理小宇房间时找到的,真可爱啊。"
我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那天儿子放学后,就是被她用这个玩具骗走的。
顾宁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皱眉看向楚潇潇。
"你先出去。"
楚潇潇不情不愿地离开后,医生拿着评估表走了进来。
他问了几个常规问题,我都沉默以对。
直到医生问:"你知道顾律师身上有什么特征吗?"
我抬头,看见顾宁涵正站在窗边,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。
"他锁骨下有颗红痣。"我说。
顾宁涵猛地转身,几步跨到床前掐住了我的脖子。
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,又突然松开。
医生尴尬地咳嗽一声:"看来记忆功能没有受损。"
他们离开后,顾宁涵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床头。
"签字。"
我扫了一眼,是遗体捐赠协议。
捐赠对象写着楚潇潇儿子的名字,用途栏标注着"医学研究"。
"我不会签的。"我嘶哑地说。
顾宁涵递来一支钢笔。
"但我不能让嫂子承担一点风险。"
我接过钢笔,在签名处停顿了一下。
然后猛地将笔尖扎进自己的手掌。
鲜血涌出来,染红了协议书。
"拿我的血去签啊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