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神病院的探视室比监狱还冷。
我隔着防弹玻璃,看见顾宁涵穿着约束衣被绑在特制椅子上。
他嘴角有淤血,右眼肿得睁不开,却还在对护士微笑。
"早上好,颜小姐。"
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,依然温润如玉,"没想到你会来看我。"
我把证据袋拍在桌上。
里面是儿子衣服里拆出的微型录音器,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"认得这个吗?"
顾宁涵的视线在证据袋上停留了0.3秒。
足够我捕捉到他瞳孔的细微收缩。
"看来傅寒声找到好东西了。"
他歪头,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困惑的少年。
"不过精神病患者的证词没有法律效力,你知道的。"
我按下播放键。沙沙的电流声中,先响起楚潇潇的声音:
「小宇乖,打完针带你去买小鸭子...」
接着是布料摩擦声,孩子微弱的挣扎:
「疼...阿姨...爸爸说不能...」
录音放到三分十二秒时,顾宁涵突然剧烈挣扎起来。
约束带深深勒进他的手腕,勒出血痕。
"关掉!"他第一次失态地大吼,"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!"
护士冲进来给他注射镇静剂。
我凑近玻璃,在他意识涣散前轻声说:
"你儿子现在住在302病房,对吧?"
顾宁涵的瞳孔骤然放大。
这个反应证实了我们的猜测。
楚潇潇的孩子,其实是他的骨肉。
走出探视室,傅寒声靠在走廊尽头看监控回放。
画面里护士正在检查顾宁涵的约束带,他手腕内侧露出个奇怪的符号。
像是用指甲反复划出的字母F。
"F代表什么?"我问。
傅寒声关掉屏幕:"他父亲实验室的编号。"
他递给我一份泛黄的实验记录,某行被红笔圈出:
「F-7号样本:Rh阴性血基因重组实验,受试者出现严重排异反应。」
落款日期是我儿子死亡前三天。
法院地下档案室的气味像霉变的旧书。
我戴着橡胶手套,翻找二十年前傅长庚案的证物清单。
第三排保险柜最下层,有个标着"禁"字的黑色盒子。
盒子里是盘老式录像带。
放映机转动时发出吱呀声响,画面里年轻的顾父站在手术台前,台上躺着个孩子。
胸口有熟悉的胎记,和傅寒声锁骨下的一模一样。
"这是...你?"
傅寒声的侧脸在荧幕光里棱角分明:
"七岁那年,顾父用我做活体实验。"
他解开衬衫纽扣,露出锁骨下那个被红痣掩盖的针孔疤痕。
"就为了提取Rh阴性血的干细胞。"
录像突然跳帧。
画面切换到一间办公室。
顾父正往文件上盖章,身后书架摆着注射器形状的奖杯。
镜头扫过文件标题:
《特殊血型器官保鲜技术专利申请书》。
"他们抽干我父亲的血,就为了延长摘除器官的存活时间。"
傅寒声的声音像淬了冰。
"现在顾宁涵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你儿子。"
我突然想起证据袋里那个录音器。
最后几秒的杂音中,隐约能听到离心机运转的声音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
精神病院发来紧急通知:
302病房的孩子出现抽搐症状,初步诊断是药物中毒。
我们赶到时,孩子正在洗胃。
病房抽屉里找到半瓶药片,标签被撕掉了,但傅寒声闻了闻就变了脸色。
"戊巴比妥钠,和他父亲用的一模一样。"
护士颤抖着递来一张字条,是从孩子枕头下发现的,上面用血画着个注射器图案。
"顾宁涵今天接触过谁?"我抓住护士胳膊。
"没、没人..."护士突然想起什么,"但他要求送了本《格林童话》过来..."
我们在书脊夹层里找到张微型存储卡。
插入电脑后,屏幕上跳出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录像:
深夜的停尸房,顾宁涵俯身在我儿子耳边说了什么,然后给孩子静脉推注了不明液体。
最可怕的是,监控时间显示是在法医宣布死亡后两小时。
"活体摘取..."
傅寒声一拳砸在墙上,"他让所有人以为孩子已经死了,其实..."
我没听他说完就冲了出去。
胃里翻涌的酸水灼烧着喉咙,但比不过这灼烧般的真相。
我的儿子在被推进停尸柜时,可能还有微弱的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