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船头看书,青禾忽然指着远处的官道:“小姐,您看!那是不是谢公子派来的人?”
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只见一队快马疾驰而来,为首的正是谢宸的贴身小厮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——他怎么找来了?
“别理他们。”我低下头,继续看书,可指尖却有些发颤。
船老大匆匆跑过来:“小姐,岸上的人说要见您,说是谢公子有急事!”
“不见。”我冷冷道:“告诉他们,船已经起航,不便停靠。”
船老大犹豫了一下,还是转身去回话。
小厮在岸上急得直跺脚,声音远远传来:“苏小姐!谢公子说了,只要您肯回去,他什么都依您!婚期照旧,场地改回苏府祖宅,聘礼加倍!”
青禾气得脸都白了:“早干什么去了!现在才来装模作样!”
我合上书,望着岸上那队人马,忽然觉得无比可笑。
谢宸以为,他一句“什么都依您”,就能抹平之前所有的伤害吗?
他以为,我苏婉禾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?
“开船。”我对船老大道。
船老大点点头,高声下令:“起锚——开船——”
船身缓缓离岸,小厮在岸上气急败坏地追赶,很快就被远远甩在身后。
我望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,轻轻吁了口气。
“小姐,您做得对!”青禾愤愤不平:“这种人,就不该给他好脸色!”
我没说话,只是拿起顾远舟送来的那封信,又看了一遍。
“江南等你”四个字,像是带着江南的温润,一点点抚平我心里的褶皱。
船行至江南地界时,两岸的景色越发秀丽。
青禾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青山:“小姐!您看!那就是咱们苏家的祖坟山!”
我望着那片熟悉的青山,眼眶忽然有些发热。
五年了,我终于回来了。
船在苏州码头靠岸时,顾远舟早已等在那里。
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,站在柳树下,看见我们,微微颔首,笑容温润如玉。
“苏小姐,一路辛苦了。”他拱手道。
“劳烦顾先生了。”我回礼道,心里有些局促。
“祖母的老宅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,您先住下,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。”顾远舟说着,接过青禾手里的包袱。
我点点头,跟着他上了马车。
马车驶过熟悉的青石板路,两旁的白墙黑瓦,小桥流水,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。
回到祖母的老宅,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还在,只是叶子有些发黄。
顾远舟说:“我让人请了花匠来打理,过些日子就好了。”
我点点头,心里暖暖的。
走进堂屋,祖母的牌位供奉在正中,我跪下磕了三个头:“祖母,婉禾回来了。”
起身时,顾远舟递给我一方手帕:“节哀。”
我接过手帕,擦了擦眼泪:“多谢顾先生。”
“叫我远舟吧。”他笑了笑:“咱们也算是故人了。”
我点点头,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一边打理家事,一边整理祖母留下的遗物。
顾远舟时常来看我,有时是送些新上市的点心,有时是陪我下盘棋,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书。
我们很少谈及京城的事,也很少谈及未来。
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,正在悄悄改变。
直到有一天,顾远舟拿着一张京城送来的报纸,脸色凝重地走进来:“婉禾,你看这个。”
我接过报纸,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写着:“皇商谢氏资金链断裂,多家铺面倒闭。”
下面还配着谢宸焦头烂额的照片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——谢家,终究还是败了。
“听说,谢老夫人气急攻心,已经过世了。”顾远舟轻声道:“柳如嫣卷走了谢家最后一点积蓄,不知所踪。”
谢宸……现在成了丧家之犬。
我放下报纸,心里五味杂陈。
曾经不可一世的谢家,就这样败落了。
而这一切,都是谢宸亲手造成的。
“婉禾,”顾远舟忽然握住我的手,眼神坚定:“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
以后的日子,有我。”
我抬起头,望进他深邃的眼眸。
那里面,有温柔,有坚定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我的心,忽然漏跳了一拍。
或许,这就是祖母说的,缘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