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谦桓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腹摩挲着我手背的温度,那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涌。
前世我便是沉溺于这虚假的温存,才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“清凰,算我求你。”他喉间滚出哽咽,眼眶红得像浸了血。
“宝儿虽是庶出,可终究是谢家的根。你若救他,我谢谦桓此生定当唯你马首是瞻。”
谢张氏在一旁帮腔,哭声陡然拔高:“公主殿下金枝玉叶,怎会与个稚子计较?“
“若传出去说皇家血脉容不下庶子,怕是要惹非议啊!”
我垂下眼睫,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底的寒意,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:“婆母慎言。”
指尖轻轻抽回,抚上小腹,“并非我心硬,只是这九转还魂丹乃母后心血所凝,我……”
故意顿住话头,余光瞥见谢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,谢谦桓的指节又收紧了些。
“容我想想。”我抬眼时已蓄满泪水,“宝儿既是急症,不如再请几位太医会诊?“
“若真是蚀心散,总要查明毒源才是。”
谢谦桓脸色微变,随即又堆起恳切:“公主说的是,是我急糊涂了。”
“春桃,”我扬声唤道,“去请太医院院判和三位供奉太医,就说谢府有急症,务必即刻赶来。”
春桃应声而去,谢张氏的哭声渐渐低了,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,黏在我身上。
待他们母子退出内室,我脸上的哀戚瞬间褪尽。
“影一。”我对着空处低语。
一道黑影无声无息落在面前,单膝跪地:“属下在。”
“查两件事。”指尖敲击着膝头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一是谢府上下谁买了蚀心散,尤其是柳娇儿那处别院的往来人等。“
“二是给谢福安瞧病的郎中,查他师承来历,最近与谁有过接触。”
“记住,动静要小,拿到铁证。”
“属下领命。”黑影消失在窗棂后。
我又唤来掌事嬷嬷:“把厨房所有人等都调到柴房看管,不许与任何人接触。”
“另选二十名身家清白的仆妇,从今日起负责膳食,采买、清洗、烹制各环节都要三人互证。”
“每道菜上桌前,先用银簪验毒,再让专人试吃。”
嬷嬷愣了愣,随即躬身应道:“老奴这就去办。”
前世那慢性毒药,便是混在每日的燕窝里。这一世,我绝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。
安置好内院,我取过纸笔,给几位相熟的宗室命妇写了信。
信中只说“近来府中不宁,有小人作祟,扰我安胎”。
又提“谢郎近日为外室所生之子烦忧,竟向我索要母后遗物救命,不知是何居心”。
最后轻描淡写一句“婆母对我颇多怨怼,言说我不容庶子,恐伤皇家颜面”。
这些话看似平常,却足以让那些眼观六路的命妇们脑补出一场大戏。
果然,不到半日,就有消息传回。
听说安远侯夫人在宴会上“无意”提起。
永宁公主的谢驸马在外养了外室,还生了个儿子,如今竟要动公主的嫁妆。
荣国公府的三夫人更是直接说,谢老夫人在佛堂祈福时,抱怨公主“骄纵善妒,容不下谢家子孙”。
宫中的眼线也递来消息,说皇后听闻此事,已召了谢谦桓的母亲进宫问话。
暮色四合时,春桃端来晚膳,轻声道:“公主,外面都在说谢家人自己演苦肉计呢。”
我夹了一箸青菜,唇边勾起一抹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