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儿的哭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烫穿了围场的喧嚣。
萧珩的反应快得惊人,几乎在那声“娘亲”落地的瞬间,他已大步流星地冲过来。
玄色骑靴碾过地上的金桂,发出细碎的声响,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。
“瑞儿!”他低吼着,铁钳般的大手一把将孩子从我的怀里拽出去。
瑞儿猝不及防,被拽得一个趔趄,小脸涨得通红,却仍倔强地伸着手朝我哭喊。
“娘亲!我要娘亲!”
萧珩死死按住挣扎的儿子,侧脸紧绷如石刻,转向萧宸时却已换上一副请罪的姿态,单膝跪地。
“陛下恕罪!稚子无知,近日总缠着虞氏学字,竟错认了人,惊扰圣驾,臣罪该万死!”
他话音刚落,不等萧宸开口,突然扬声对在场的宗室重臣朗声道。
“虞氏入府三年,性情温良,颇得瑞儿亲近。“
“今日之事虽是意外,却也显露出母子缘分。”
“本王决意,即日起纳虞氏为侧妃,瑞儿便归其名下抚养,也好让他有个正经母亲教养。”
这几句话掷地有声,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瞬间将我与“靖北王府侧妃”的身份捆在了一起。
我浑身一颤,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这是要坐实我与瑞儿的“母子关系”,我只能死死盯着脚下的青石板,仿佛那上面能开出救命的花。
“皇兄倒是心急。”
萧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平静无波,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
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审视,带着探究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。
“瑞儿既为靖北王世子,其母妃的身份何等重要,岂是一句‘性情温良’便能定夺的?”
他顿了顿,语气陡然转厉,“虞氏,抬起头来。”
那几个字像带着无形的力量,迫使我僵硬地抬起头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桃花树下。
他眼底的震惊与心痛如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“朕瞧着你,倒是有几分眼熟。”
萧宸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不知虞氏祖籍何处?家中还有何人?”
我心头一紧,正要开口,却被萧珩抢了先。
“陛下,虞氏乃是孤女,三年前锐弟收入府中做女官,身份清白,臣已核查过――”
“皇兄核查过,与宗人府核查,终究是不同的。”
萧宸打断他,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纳妃关乎宗室体统,岂可如此草率?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扫过仍在抽泣的瑞儿,缓缓道:“方才瑞儿哭闹,朕瞧着实在心疼。“
“这孩子与朕投缘,虞氏……既然能得他亲近,想必也是个细心的。”
“不如这样,即日起,便将瑞儿与虞氏暂接入宫中,由太后亲自抚育教导。”
“一来让瑞儿学学皇家规矩,二来也让宗人府仔细查查虞氏的身世。”
“待查明清白,确定与皇家无涉,再议纳妃之事不迟。”
“陛下!”萧珩猛地抬头,脸色铁青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与不甘。
“瑞儿是臣的儿子,岂能随意接入宫中?”
“哦?皇兄这是要抗旨?”萧宸挑眉,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,帝王威压如实质般铺展开来。
“还是说,皇兄觉得,太后教养不好你的儿子?“
“还是说……虞氏的身世,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,怕宗人府查?”
这几句话字字诛心,将“抗旨”与“心虚”的大帽子狠狠扣了下来。
萧珩的拳头攥得死紧,指节泛白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却终究在萧宸冰冷的目光下缓缓松开。
他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道: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声音里的不甘与阴鸷,几乎要凝成实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