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朝的钟声在太和殿前回荡，青铜鼎里的檀香袅袅升起，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空气。

萧珩一身紫袍玉带，立于文臣之首，眉宇间带着惯有的倨傲。

昨日宗人府突然传讯要复核瑞儿的生辰八字。

他虽心有疑虑，却只当是皇帝小题大做，并未放在心上。

直到萧宸端坐在龙椅上，目光如寒潭般扫过阶下，缓缓开口。

“今日召集众卿，是有件关乎皇室血脉的大事要厘清。”

他抬手示意，李德全捧着个锦盒走上前来，打开的瞬间，满堂皆惊。

那是两块合二为一的龙纹玉佩，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
龙尾处的云纹严丝合缝，显然是原配的信物。

“此乃朕微服江南时，赠予心爱女子的定情之物。”

萧宸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，“五年前，朕与她在桃花镇相遇，情投意合，定下终身。”

他目光转向脸色微变的萧珩，语气陡然转厉。

“却不想一场兵祸离散，她流落京城，竟被某些人强行占去！”

“陛下！”萧珩上前一步，沉声打断，“朝堂之上，何必提及风月之事？”

“风月？”萧宸冷笑，“若只是风月倒罢了！“

“可有人不仅占了朕的爱人，还要将朕的亲生骨肉认作己子。”

“甚至想将母子二人一并纳入府中，此等行径，难道不该说道说道？”

话音未落，殿外传来脚步声。

慧能师太被两名侍卫引着走进来，枯槁的手指指向萧珩，声音嘶哑却清晰。

“就是他！当年派人从老尼手中抱走孩子，还说要对外宣称生母已死！”

紧接着，张院判捧着脉案上前，朗声道。

“启禀陛下，经查验，小世子肩胛处的龙形胎记，确与太祖一脉嫡系特征吻合，与陛下幼时印记分毫不差！”

宗人府宗正也出列奏道：“回陛下，核对王府记录与庵堂证词。“

“小世子的出生年月，早于虞氏入府近一年，绝无可能是靖北王之子！”

一桩桩证据如重锤落下，砸得萧珩头晕目眩。

他先是愕然，随即放声大笑：“一派胡言！瑞儿是本王的儿子，府中上下谁人不知？”

“你们……你们这是串通一气构陷本王！”

“构陷？”萧宸猛地拍案而起，龙袍翻飞如怒涛。

“皇兄敢说五年前中秋夜，未曾在城西别院强占过一个陌生女子？”

“敢说瑞儿的眉眼，没有半分像朕？”

“敢说这合璧的玉佩，是凭空捏造的？”

三连问如惊雷炸响，萧珩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
五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猛地闯入脑海。

他醉后误闯别院，黑暗中只记得女子惊恐的呜咽，次日醒来早已人去楼空。

后来听闻府中收了个孤女，他也未曾细看，怎会……怎会是她？

瑞儿……那个他悉心教养的儿子，竟然是皇弟的种？

这个认知像毒蛇般钻进心里，啃噬着他的尊严与骄傲。

“不可能！”萧珩双目赤红，猛地拔剑指向龙椅上的萧宸，“你这个昏君！连自己侄子都要抢！”

可他刚迈出一步，两侧的禁军便如潮水般涌来，冰凉的刀锋瞬间架在他颈间。

“靖北王萧珩，以下犯上，罪加一等！”李德全尖声唱喏。

萧珩被死死按在地上，紫袍沾满尘土，昔日的威严荡然无存。

他挣扎着抬头，看到满朝文武或鄙夷、或震惊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
自己精心维护的“慈父”形象，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。

强占了皇弟的爱人，还把人家的儿子当成宝，如今被当众揭穿，沦为天下笑柄。

“萧宸！”他嘶吼着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羞愤，“你好狠的心！”

萧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眼神冰冷如霜：“混淆天家血脉，欺君罔上，靖北王，你说，该当何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