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殿前的广场上铺着朱红地毯,从丹陛一直延伸到金水桥,像一条蜿蜒的火龙。
百官身着朝服,按品级分列两侧,金盔银甲的禁军手持长戟,肃立如松。
钟鼓齐鸣,礼乐声震彻云霄,宣告着大胤朝最盛大的册封典礼正式开始。
我端坐在凤辇上,身着十二章纹的皇后朝服,头戴九凤朝阳钗。
沉重的礼服压得肩头微酸,却压不住心头的波澜。
萧宸亲自牵起我的手,将我扶上丹陛。
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朝服,站在我们身侧。
他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,却努力挺直脊背,像株初露锋芒的小松。
“吉时到――”李德全尖细的唱喏声划破长空。
礼部尚书展开圣旨,用洪亮的声音宣读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虞氏晚,性资淑敏,温良贤淑,与朕有微服相知之缘,情深意笃……”
“今册封为后,钦此――”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响起,满朝文武俯身下拜,黑压压的一片,场面壮观得让人屏息。
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阶下最前列,心脏猛地一缩。
萧珩就站在那里。
他被削去王爵后,只保留了一个闲散宗室的身份,按照旨意,必须参加今日的典礼。
身上的臣服礼服洗得发白,与周围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。
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紧抿,双手死死攥着朝笏,指节泛白。
当礼官唱喏“太子萧衔瑞,上前受封”时,我看到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。
蘅瑞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台前,接过萧宸手中的太子印玺,脆生生地喊了声“谢父皇”。
那声“父皇”,像针一样扎在萧珩心上。
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翻涌着屈辱、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悔恨。
我别开视线,不敢再看。
典礼进行到最关键的环节――百官朝拜新后与太子。
萧宸牵着我的手,并肩立于太和殿门口,衔瑞站在我们中间。
“宗亲萧珩――”礼官高声唱名。
萧珩的身子僵了僵,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,缓缓跪了下去。
“臣……参见皇后娘娘,参见太子殿下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按照礼制,他必须行三跪九叩大礼。
每一次俯身,都像是在撕扯他最后的尊严。
当他第三次叩首时,萧宸忽然开口,声音洪亮,传遍整个广场:“皇兄不必多礼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,扫过阶下的萧珩,也扫过满朝文武。
“朕今日要当众宣告一事――”
“此乃朕之元后虞氏,太子萧衔瑞之生母!”
“当年朕与皇后失散,皇后历经磨难,始终坚守初心。”
“太子乃朕之嫡长子,血脉纯正,天意所归!”
“天佑大胤,帝后同心,储君英睿!”
字字诛心!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萧珩的心上。
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盯着站在至高处的我们母子,眼中布满血丝。
多年的养育,到头来却是替别人做了嫁衣。
曾经唾手可得的侧妃,如今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。
自己视若珍宝的继承人,竟是皇弟的骨肉。
极致的羞辱与悔恨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“噗――”
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,溅红了身前的朱红地毯。
萧珩晃了晃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昏厥在地。
广场上一片死寂,随即响起低低的抽气声。
萧宸面无表情地挥挥手:“送靖北王回府医治。”
他转过身,重新握住我的手,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:“晚晚,都过去了。”
衔瑞也伸出小手,紧紧握住我的另一只手。
阳光透过太和殿的匾额,洒在我们一家三口身上,温暖而耀眼。
我望着广场上跪拜的臣民,望着身边的爱人与孩子,心中百感交集。
过往的苦难如同褪色的旧画,虽有痕迹,却已不再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