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，原是公主殿下妒火中烧了？”

慕容瑾捏着那半张残纸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他忽然低笑出声，笑声里淬着寒意，“也是，像你这般金枝玉叶，哪里容得下旁人分走目光。”

没等我辩解，他已抽走妆台上的一只金簪。

“昭阳，你记好了――”

他指尖碾着那支我都没戴过几次的簪子，眼神比边关的风霜更冷。

“便是你父皇赐婚，我慕容瑾抗旨不遵，也绝不会尚你。”

后来听宫人说，他拿着我那支金簪去侍郎府赔罪。

说是我见不得他与淑兰亲近，才故意在太傅面前搬弄是非。

可将军铁了心要罚他，第二日便将他发往西北军营历练。

慕容瑾离京那日，淑兰穿着他送的石榴红裙，在城门口站成了望夫石。

我躲在城楼暗影里，看她哭得肝肠寸断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。

半月后，驿站传来消息，说慕容小将军在军中与一位回纥公主过从甚密，那公主还亲手为他缝制了箭囊。

消息传回京城，淑兰当场呕了血，从此缠绵病榻，再没踏足过上阳宫。

她贴身侍女寻到我时，哭得梨花带雨。

“公主，求您给小将军写封信吧，我家小姐只想问他一句真心。”

我本想拒绝，可看着那方绣了一半的鸳鸯帕。

那是淑兰曾笑着说要送给慕容瑾的，终究还是提笔写了信。

谁知我抵达军营那日，正赶上慕容瑾打了胜仗，营中摆宴庆功。

他喝得酩酊大醉，被亲兵扶着回帐时，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帐外的我。

“哟，这不是昭阳公主吗？”

他挥退左右，伸手就来攥我的腕子，酒气喷在我脸上。

“怎么，来看我笑话？还是……舍不得我了？”

我挣扎着想走，却被他按在帐门的雕花立柱上。

他的手掐着我的下颌，眼神浑浊又危险：“你以为把我逼到这鬼地方，就能称心如意了？”

第二日，淑兰收到的，是一幅由随军画师画的图。

画中慕容瑾正低头吻我，帐外的月光恰好落在我半敞的衣襟上。

画的角落，还有他亲笔题的字：赠淑兰，聊表歉意。

那之后，淑兰断了所有药石，只说“被最信任的人捅了刀子，活着没意思”。

而我，则成了京中贵女圈里的笑柄。

“我就说她为何总往将军府跑，原来是打着伴读的幌子，惦记人家儿子呢！”

“可不是嘛，自己是公主还不够，非要抢别人的心上人，真是不要脸！”

她们聚在茶楼里嚼舌根时，从不避讳我的存在。

仿佛忘了是谁在边关左拥右抱，是谁把淑兰的真心踩在脚下。

我被父皇禁足在公主府的第三个月，慕容瑾从边关回来了。

他立了战功，穿着银甲玉带，骑着高头大马，从朱雀大街一路风光无限地进了宫。

路过公主府时，他特意勒住马缰，隔着朱漆大门朝里喊：“昭阳，听说你被父皇罚了？”

侍卫递来的茶盏在我手中微微发烫，我听见他在门外朗笑。

“也是，像你这般心机深沉的，是该受点教训。”

我推开侧门走到他面前，一身素衣未施粉黛。

“慕容瑾，”我抬头看他，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“你也一样。”

他愣了愣，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。亲兵们都跟着笑，只有他贴身侍卫赵毅蹙着眉，似有不忍。

慕容瑾翻身下马，步步紧逼到我面前，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。

“说得好。那在旁人眼里，我们可不就是一对毒蝎心肠的……天作之合？”

我猛地后退一步，胃里一阵翻涌。原来有些厌恶，是藏不住的。

慕容瑾回京不过三月，就已搅得京中贵女们心神不宁。

先是与户部尚书的嫡女游湖，后又同大理寺卿的千金看花灯。

却总在人家动了真心时，轻飘飘一句“玩笑而已”便抽身离开。

那日在曲江池的宴会上，我听见定北侯家的小公子指着我问他。

“慕容兄，昭阳公主这般绝色，你当真不动心？”

慕容瑾正把玩着手中的玉佩，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眼扫过我，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。

“绝色？在我看来，还不如帐里那匹踏雪宝马。”

他晃了晃玉佩――那是回纥公主送他的，“再说了，”

声音不大，却足够让周遭人都听见，“她早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，何须动心？”

话音未落，忽有一人朗声道：“慕容小将军此言差矣。”

“公主乃金枝玉叶，纵使小将军无意，也不该如此折辱。”

慕容瑾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僵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