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父如遭雷击,踉跄着后退几步,若不是顾言蹊眼疾手快扶住,险些摔倒在地。
“你说什么?阿微她……死了?”沈父声音颤抖,像是在问陆家的管家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管家不耐烦地皱起眉:“你们聋了吗?都说了死了!“
“前几日陆家派人去接她,她病得只剩一口气了,还强撑着写了封遗书,说是让你们别挂念。”
沈母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瘫坐在地,双手死死揪着裙摆:“我的女儿啊……我可怜的阿微……”
顾言蹊只觉大脑一片空白,陆家管家后面说了什么,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死了?阿微死了?
那个会在春日暖阳下,拉着他去药田辨认草药的女子。
那个在他熬夜读书时,默默在一旁煮茶添炭的女子。
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,却被他一次次忽视的女子……死了?
他想起新婚夜,阿微穿着大红嫁衣,怯生生地对他说。
“言蹊,往后我便与你一同打理顾家的生意,我定会努力,不让你失望。”
那时的她,眼睛里有光,像藏着漫天星辰。
可后来呢?他被柳如烟的甜言蜜语迷了心智,渐渐疏远了阿微。
她的关心,被他当作唠叨;她的付出,被他视为理所当然。
他还记得,阿微最后一次求他,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。
“言蹊,我身子越来越差了,你能不能多陪陪我?”
而他,却只匆匆丢下一句“我忙”,便转身离去。
如今想来,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像一把把利刃,狠狠刺进他的心。
阿微日渐消瘦的身形,苍白如纸的脸色,时不时的咳嗽与眩晕……
原来,那时的她,已经在和病魔苦苦抗争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顾言蹊喃喃自语,跌跌撞撞地转身,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去。
他要去阿微的房间,那里一定还留着她的气息。
他要找到她的遗物,或许能从中寻到一丝她还在的痕迹。
他要……他要亲口问问她,为什么不告诉他,为什么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。
沈父沈母相互搀扶着,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。
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,落在他们的肩头、发梢,却暖不了他们此刻冰冷的心。
回到沈府,顾言蹊径直冲向阿微的院落。
推开门,屋内一切依旧,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桌上的药罐还在,里面残留着些许药渣,早已没了温度。
床边的绣架上,还搭着半幅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,针线歪歪扭扭,像是主人突然离去,来不及收尾。
顾言蹊颤抖着拿起绣架上的帕子,上面的鸳鸯只绣了一只,另一只的轮廓才刚刚勾勒出来。
他仿佛看到阿微坐在床边,一针一线,满心期许地绣着这幅图。
盼着他们能像鸳鸯一样,恩爱一生。
“阿微……”顾言蹊的声音哽咽,一滴泪落在帕子上,洇湿了那未完成的鸳鸯。
沈母走进来,看到这一幕,哭得更厉害了:“阿微啊,是娘对不起你……娘怎么就没发现你病了呢?”
沈父背过身去,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,声音沙哑。
“都怪我,怪我糊涂,听信了如烟的话,冷落了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