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知衍正帮我剥着小龙虾，闻言头也没抬，语气里带着冰碴，跟助理吩咐。

“这么闲，把他送到那边去，让他待得再‘舒服’点。”

我看着他故作凶狠的侧脸，忍不住轻笑：“到底是什么东西？”

他身边的特助看了眼陆知衍阴沉的脸色，犹豫着打开那个帆布包。

里面是枚被血浸透的银色平安扣。

我愣了愣，这东西不是被苏曼踩扁扔在地上了吗？

顾晏辰把这东西送来，对陆知衍而言，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，更是一种残忍的提醒。

陆知衍捏着那枚变形的平安扣，指节泛白，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冷得刺骨。

“看来他真觉得自己日子还是很舒服，把他送去喂鲨鱼吧。”

我没去接那平安扣，只是淡淡道：“扔了吧。”

陆知衍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，像是想说什么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，挥手让特助把东西拿走。

顾晏辰“意外”身亡的消息传来时，我正在大理的民宿院子里晒被子。

阳光透过桂花树洒在身上，暖融融的，像极了很多年前陆知衍第一次牵我手时的温度。

陆知衍打视频电话来的时候，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
“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了，能去陪你吗？”

我摇了摇头，镜头里的他眼底瞬间蒙上一层阴影。

“念念下学期该上初中了，大理的教育资源毕竟有限。”

我轻声解释，“而且你走不开的，陆氏集团离不开你。”

他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，才听到他低哑的声音。

“我已经让副总接管日常事务了，这些年赚的钱，够你们母女三辈子挥霍了。”

“阿鸢，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蛋，把对你父亲的怨恨迁到你身上，可这八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。”

“每天看着念念的脸，就像看到你当年决绝离开的背影，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。”

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，远处传来念念和当地小朋友嬉笑的声音。

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大理的生活，晒黑了不少，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，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。

“念念说，想让你陪她去洱海划船。”我终究还是松了口。

视频那头的陆知衍，眼眶突然就红了。

出发去机场接他的那天，念念特意穿上了我给她做的蓝布裙，辫子上还系着我编的五彩绳。

“妈妈，爸爸会不会还是以前那个凶巴巴的样子？”她揪着裙摆，小声问道。

我蹲下来帮她理了理刘海。

“人总是会变的，就像你以前不爱吃的鱼腥草，现在不也能吃两大碗了吗？”

陆知衍走出机场闸口的时候，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，手里拎着个小小的行李箱。

和那个在京圈叱咤风云的陆总判若两人。

念念犹豫了几秒，还是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他的腿：“爸爸！”

他僵硬地弯腰抱起女儿，视线却牢牢锁在我身上，像是要把这八年的空白都补回来。

大理的端午节格外热闹，古城里挂满了五彩斑斓的香囊。

我带着念念坐在街边的小摊前，笨拙地学着缝艾草香囊。

她拿着自己做的兔子形状香囊，踮起脚帮我挂在脖子上：“妈妈，这个能驱邪哦。”

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，余光瞥见陆知衍正盯着我们手里的香囊，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
哦，原来他也想要。

我挑了块靛蓝色的布料，塞进满满的艾草和薰衣草，递给身边的男人：“喏，给你的。”

他接过香囊的手微微颤抖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，小心翼翼地挂在西装内袋里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。

念念拉着我们的手穿梭在人群中，她手腕上的五彩绳随着跑动的身影晃出好看的弧度。

远处的洱海波光粼粼，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满是欢声笑语。

我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，他正低头看着念念的背影，嘴角噙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。

阳光正好，岁月安稳，那些过往的伤痛，终究在江南的暖阳里，慢慢酿成了回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