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灵室出来,我没回安排好的客房,而是绕到院子的角落,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。
手里攥着那枚铜片,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乌鸦纹路,心里满是疑惑。
这铜片看着不像普通物件,顾凛说子时西侧门见,他到底是谁?
一直等到天擦黑,灵堂里的人都散了,我才悄悄溜回灵室。
推开门,顾凛已经靠在棺边坐着,手里拿着一把手枪,正用布擦拭着枪身。
他见我进来,把枪别在腰后,指了指旁边的凳子:“坐。”
我坐下,刚想开口,他先说话了:“那枚铜片,你没扔。”
“我想知道答案。”
我把铜片放在桌上,烛光映着铜片上的乌鸦,“这是什么?你到底是谁?”
他拿起铜片,指尖碰了碰乌鸦的眼睛:“这是‘寒鸦’的信物。
我就是寒鸦,北平地下抗日组织的组长。”
“寒鸦?”我愣住了,这个名字我听过。
前几个月,戏班的伙计偷偷说过,有个叫寒鸦的人,专门跟日军和汉奸作对,毁了日军好几个军火库。
没想到,眼前这个“死人”,就是寒鸦。
他看着我的表情,嘴角勾了勾,带着点自嘲:
“不像?我这副‘浪荡子’的名声,是装给日本人看的。顾家是抗日组织的联络点,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日军的军火运输线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假死?”
他咳嗽了一声,手按了按胸口的伤口:“因为组织里有内奸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沉了下去:“三个月前,我们截获了日军的消息,
说他们要借北平的‘气运’运一批军火进来,还说要找一个女人,用她的气运做邪仪,破了北平的‘地脉’。
我查了很久,才知道他们找的是你。”
“找我?”我心里一凉,张启明果然是在利用我!
“对。”他点头,
“张启明早就跟日军勾结了,他知道你的体质,故意把你留在身边,
借你的气运步步高升,现在又想把你当祭品,换日军的军火。至于内奸……”
他看向灵堂的方向,眼神里满是冷意:
“是顾家的远房表叔,叫顾明山。
他负责联络军火商,被日军抓住把柄,就出卖了我,说要借我的‘死’办仪式,把你骗到顾家,好让日军的玄学顾问做邪仪。”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掐进手心:“我竟然被他骗了三年……”
他看着我,眼神软了点:
“你也别太怪自己,张启明的手段,很多人都栽过。
对了,你还记得三年前,在城南街角,给你一块银元的人吗?”
我猛地抬头,看着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
三年前的冬天,我还是个乞儿,快饿死在城南街角,怀里揣着半个发霉的窝头,冻得只剩一口气。
有个人蹲下来,给了我一块银元,边缘有个小缺口,还塞给我一个热乎的包子,说
“活下去,以后别再乞讨了”。
我当时冻得看不清他的脸,只记得他穿了件灰色的长衫,袖口有个补丁。
后来张启明找到我,说那银元是他给的,我就信了,把他当成救命恩人。
“你怎么知道,难道……是你?”
我声音都在抖,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,“当年给我银元的人,是你?”
他点点头,:“那天我刚从日军的军火库侦查回来,路过街角,看见你缩在那儿,快冻僵了。
我给你银元,是想让你买点吃的,找个地方住,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被张启明抢了功劳。”
“我这三年,竟然把仇人当成了恩人,还帮他借我的气运,害了那么多人……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
他递了块手帕给我,
“张启明太会装了,连我都被他骗了一段时间。
我也是后来查到,他当年在城南街角蹲了好几天,就是等着捡我留下的‘人情’。”
我擦了擦眼泪,看着他:
“那你假死,就是为了引内奸和张启明出来?”
“是。”他点头,“我假死,顾明山就会放松警惕,日军也会以为联络点没人了,会趁机运军火。
张启明把你送来,一是为了邪仪,二是想借顾家的手杀你,免得你以后碍事。”
“杀我?”我愣住了,“他为什么要杀我?”
“因为你的气运,借多了会有反噬。”
他看着我的手腕,“你娘没告诉你吗?气运能借,但若是借的人心怀恶意,恨意满了,气运就会反噬,借的人会遭天谴。
张启明怕你以后恨他,反噬他,所以想趁这次邪仪,把你彻底除掉。”
我摸着手腕内侧,那里隐隐发热,想起娘临终前的话:
“卿卿,若是有人骗了你的真心,借了你的气运,你恨意够深,那气运就会反噬,他会尝到你受过的苦。”
原来娘说的是真的,张启明早就知道,所以才想杀我灭口!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我看着他,心里有了主意,“我不能让他得逞,我要揭穿他的阴谋!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:
“好。今晚子时,西侧门有我的人接应。我们先离开顾家,然后找机会截住日军的军火。
不过,顾明山和管家肯定会盯着你,你得想办法引开他们。”
“我有办法。”
我想起灵堂里的长明灯,
“灵堂的长明灯里,我下午加了点灯油,还放了点易燃的棉絮,只要一点火,就能烧起来。
到时候我去‘救火’,引开他们,你趁机去西侧门。”
他点点头:“好。不过你要小心,管家是日军的玄学顾问,会点邪术,别被他缠住。”
我攥紧手里的银元,又摸了摸袖口的铜片:
“我不怕。这三年,我受够了被人当棋子,这次,我要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他看着我,嘴角露出一抹浅笑,和照片上的漫不经心不同,这次的笑里有暖意:
“好。那我们约定,子时西侧门见,谁也别迟到。”
我点点头,站起身:“我先出去,免得被人发现。”
走到门口,我回头看了他一眼,他正靠在棺边,擦拭着那把枪,烛光映着他的侧脸,坚定又可靠。
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。
原来,真正的恩人一直都在,我不是孤单一人。
从灵室出来,夜风吹在脸上,带着点凉意,可我心里却很暖。
我摸着手腕内侧,那里的胭脂痕已经淡了,却像是有一股力量在积聚。
是对张启明的恨意,是对自由的渴望,也是和顾凛一起活下去的决心。
这次,我不会再任人摆布,我要和顾凛一起,揭穿张启明的阴谋,让他和日军,都付出应有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