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平静地看着沈子瑜在那里唾沫横飞地编造谎言,抬手打开晚晴递来的紫檀木匣。
“沈子瑜,你别在这儿混淆视听。“
“拿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证就想污蔑相府胭脂铺,真当京都府尹是摆设吗?”
那所谓的人证上盖着的印章,分明是何掌柜私下开的小作坊的印记。
他们这般糊弄,当真是把我当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沈子瑜脸上的镇定僵了一瞬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,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。
“念薇,我也是为了胭脂铺好。只要你肯回心转意,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,就当从未发生过。”
“可你若拿不出真凭实据,我倒要请府尹大人评评理,告你个污蔑之罪。”
看着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,我只觉得荒谬至极。
我从木匣中取出一卷纸,展开,举到众人面前,朗声道。
“我这里可有你沈子瑜挪用胭脂铺公款的铁证,这可是府尹衙门盖了章的文书。”
管他什么账目往来,今日我偏要把这桩桩件件都摆在明面上。
他们既然想拉我下水,那我就索性把这潭水搅得彻底浑浊。
对付这种小人,与其据理力争,不如直击他们的痛处。这是母亲教我的最后一课。
而世人最爱看的,本就是这些腌臜事。
果不其然,即便沈子瑜带来的那些家丁在人群中拼命叫嚣,也挡不住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。
一份漏洞百出的人证,又怎比得上沈子瑜监守自盗的文书来得劲爆。
沈子瑜这下是真的慌了,他最在意的便是自己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名声。
此刻脸色煞白,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伪造文书,是要杀头的!”
“是不是伪造,府尹大人一查便知。”
我淡淡回应,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何掌柜,“何况,何掌柜与你私分公款的书信,我这里也有几分。”
何掌柜闻言,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。
人群中有人喊道:“快把这些东西交给府尹大人,让他来断断这是非曲直!”
“对!不能让相府千金平白受了委屈!”
沈子瑜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,指着我手中的文书尖叫。
“这文书上的笔迹根本不对!我认得写文书的书吏,他明明是……”
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色从得意转为铁青。
我当然知道那书吏是谁,说苏怜有癔症的江湖游医,也是那个人。
果然,沈子瑜话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口,眼神惊恐地看着我,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周围的百姓也反应过来,纷纷议论:“原来苏怜的诊断书也是这人写的,怕是有问题吧?”
“怪不得沈公子这么维护她,这里面肯定有猫腻!”
我趁机让人将胭脂铺的账本和府尹衙门出具的文书一一展示出来。
上面的红印清晰可见,足以证明胭脂铺的清白。
沈子瑜看着那些文书,面如死灰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这时,京都府的捕快匆匆赶来,在看过我递上的证据后,当场就将沈子瑜和何掌柜拿下。
“沈公子,何掌柜,麻烦二位跟我们回府尹衙门一趟,配合调查。”
一个月后,我在府尹衙门的公堂上,再次见到了沈子瑜。
他穿着囚服,头发散乱,早已没了往日的翩翩风度。
但看到我时,眼中竟还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。
“念薇,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,你救救我吧!“
“都是何掌柜蛊惑我,都是苏怜缠人,我对你是真心的啊!”
真心?我只觉得这话无比讽刺。
这短短一个月里,我让人彻查了沈子瑜的过往。
才发现苏怜根本不是什么故交之女,而是沈家养来给他做通房的孤女。
他不甘心只做个沈家公子,便处心积虑地接近我,想借着相府的势力往上爬。
若不是苏怜怀了身孕,他觉得已经牢牢拿捏住我,恐怕还会继续装下去,我也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。
公堂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,我微微俯身,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。
曾经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是真是假,如今已无从分辨,但他存了害我之心,便是断断不能留的。
母亲离世后,我总想着除了哥哥外再找个依靠,却忘了人生在世,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。
从一开始,我就错了。
好在,我及时醒悟。
“苏怜疯了。”
我顿了顿,语气凉薄如霜。
“在牢里发了疯,一头撞死在墙上,连同肚子里的孽种,都去了。”
我不再看他,转身对府尹说:“按律处置吧。”
临走前,我淡淡告知了他苏怜的结局。
苏怜从小在沈家那种畸形的环境里长大,三观早已扭曲。
在那个书吏被革职查办后,她终究是彻底疯了,在大牢里用头撞墙,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。
何掌柜的作坊被查封,家产充公,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。
而沈子瑜,因挪用、诬陷他人等罪名,被判处流放三千里,永世不得回京。
走出府尹衙门时,阳光正好,洒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,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。
亲人的离去曾让我迷失。
这场风波让我明白,人生本就是一场独自前行的修行,依附他人终究是镜花水月。
如今尘埃落定,我终于可以放下过往,好好经营母亲留下的胭脂铺,活出自己的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