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姨娘擦了擦眼泪，继续说道：“第四年，她连药都不肯喝了。“

“她开始绝食，整个人瘦得脱了形，可即便如此，她还是会在你醉酒的时候，给你煮醒酒汤。”

“有一次，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，我劝她多少回都没用。”

“可当她听说你在外面应酬喝醉了，还是强撑着身子去厨房，结果晕倒在了灶台边。”

“我把她扶回房，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‘明远怎么样了，有没有难受’。”

“老爷，你知道吗？她每次难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，却还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。”

“你带回来的那些妾室，总变着法子刁难她。”

“有一回，柔姨娘故意让人把胭脂水粉倒在她母亲的牌位前，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默默清理干净。”

“可到了晚上，我听见她在房里哭，哭得那么伤心，却又不敢大声，怕惊动了旁人。”

“她把所有的委屈、思念都写在纸上又烧掉。”

“我偶然间看到过几页，满纸都是对你的牵挂和自责。”

“她觉得是自己母亲的错，才害得你家破人亡，所以哪怕你对她再不好，她都觉得是自己该受的。”

“有一回，她站在镜前，看着自己憔悴的模样，轻声说‘我这副样子，怕是配不上明远了’。”

“可老爷，你还记得吗？当年你说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，说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。”

裴明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，发不出一点声音，只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沈清欢。

八姨娘哽咽着继续说：“她曾说，只要你能开心，她做什么都愿意。”

“她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，给你买你喜欢的字画。”

“她忍着病痛，为你绣了那件你最爱的玄色锦袍。”

“可你呢？你把她的心意都踩在了脚下。”

“我问她，为什么不离开京城，去江南过自己的生活。”

“她摇摇头说‘这里是明远的家，也是我的家，我走了，他一个人怎么办’。”

“老爷，她爱你爱得太深，深到把自己都丢了。”

“如今，她终于撑不下去了。”

“她太累了，想休息了。”

八姨娘说完，已是泣不成声。

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，站起身来，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。

“老爷，你把最爱你的人伤得遍体鳞伤。“

“现在，我们这些人也要走了，这空荡荡的裴府，就留给你自己好好反省吧。”

说完，八姨娘转身离去，重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
裴明远缓缓躺到沈清欢身边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，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。

“清欢，对不起，是我瞎了眼，是我辜负了你。”

“你醒过来骂我、打我吧，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。我不要什么孩子，不要什么妾室，我只要你。”

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？我带你去江南，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，再也不回这伤心地。”

沈清欢依旧安静地睡着，窗外的风轻轻吹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