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轩推我的力道不大,但我浑身是伤,踉跄着差点摔倒。
我死死攥住那块黑玉令牌,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
“快走!”他又低喝一声,眼神锐利地扫向门外。
不能再犹豫。
我咬紧牙,转身扑向室内唯一的通风窗口。
那窗口很高,我拖着伤腿,费力地攀爬。
碎石和窗棂刮破了我的手臂,留下新的血痕。
我顾不上疼,翻身滚了出去。
外面是一片荒芜的乱石堆。
我落地不稳,摔在地上,闷哼一声。
我爬起来,猫着腰,借着乱石和枯树的阴影快速移动。
禁地巡逻的弟子果然被那边的动静吸引,脚步声和呼喝声往内室方向聚拢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尊者好像动怒了!”
“快去看看!”
我心提到嗓子眼,屏住呼吸,从一个阴影窜到另一个阴影。
必须点火,制造更大的混乱。
云轩是这么指示的。
可我修为低微,灵力几乎枯竭。
我尝试凝聚体内最后那点微末的火系灵力。
指尖颤抖,只冒出一丝微弱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火星,瞬间就熄灭了。
不行,不够。
我急得额头冒汗。
眼看那边的骚动快要平息。
突然,我摸到怀里有一个硬物。
是之前楚洵给那使者,却被我不小心撞落时,慌乱中抓到的那个记录双修功法的玉简!
楚洵的东西。
恶心,但此刻……
我眼神一狠,猛地将那玉简狠狠砸向不远处一堆干燥的枯草落叶。
同时用尽全部意志,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逼出指尖。
噗的一声,一小簇火苗终于窜起,瞬间点燃了玉简和枯叶。
火势开始蔓延,黑烟冒了起来。
“走水了!”远处有弟子惊呼。
“那边!快救火!”
混乱立刻升级。
更多的人被吸引过去。
就是现在。
我捂住口鼻,逆着人流,朝着记忆中外门的方向拼命跑去。
每一步都扯动身上的伤口,肺叶像烧着一样疼。
我不敢回头,不敢停。
躲躲藏藏,专挑偏僻小径。
好几次几乎与搜查的弟子擦肩而过,我缩在灌木丛或山石缝隙里,大气不敢出。
他们交谈的内容让我心寒。
“……抓住那个炉鼎女人!”
“楚师兄有令,格杀勿论!”
“她竟敢刺伤师尊尸身逃跑……”
楚洵。
他反应真快,污水泼得毫不留情。
天色渐暗。
我浑身污泥和血垢,狼狈不堪。
终于,在山脚下一片简陋的屋舍前,我看到了“外门杂役谷”的木牌。
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外门弟子惊讶地看着我。
“我找陈燚执事。”我声音沙哑得快发不出声,举起那块黑玉令牌,“急事。
他们面面相觑,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打量我几眼,大概是看我伤势严重不像作假,转身跑进去通报。
很快,一个穿着普通执事服、面容精悍、眼神警惕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。
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令牌上,脸色猛地一变。
“你从哪得来的?”
他一把夺过令牌,仔细翻看,手指摩挲着背面的纹路,眼神锐利地扫视我。
“师尊…云轩尊者让我来的。”
我喘着气,努力让语句连贯,
“他未死!楚洵勾结戒律堂刘长老,欲要叛乱!师尊被困禁地,让我来求援!他说…说‘枯木逢春’!”
陈燚执事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死死盯着我,又看看令牌,脸色变幻不定。
周围几个外门长老也被惊动,围了过来。
“陈执事,怎么回事?”
“这女人是谁?她说的……”
“云轩尊者不是已经……”
“令牌是真的。”
陈燚声音干涩,他握紧令牌,手背青筋突起,
“但此事太过骇人……你说尊者未死,可有证据?你又是何人?为何尊者会派你来?”
他眼中的怀疑清晰可见。
也难怪,我此刻的样子,实在难以取信于人。
“我是温晗。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“楚洵的道侣。他把我献给师尊陪葬,我逃出来的。”
师尊腰腹有重伤,但他还活着,就在禁地内室。楚洵的人很快会搜到这里,没时间了!”
长老们一片哗然,议论纷纷,脸上尽是犹疑和惊惧。
楚洵如今势大,他们不敢轻易相信。
“证据……”我脑子飞快转动,云轩还说了什么?
我猛地抬头,看向陈燚,看向那些长老,声音因为急切而尖锐:
“师尊说!他说他早年游历时,常给一些资质不佳的孩子……半块下品灵石,或是一句点拨!”
我几乎是喊出来的:“他说有人会记得!”
话音落下,陈燚执事猛地僵住。
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,又猛地涌上。
他一步跨到我面前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你…你说什么?半块…下品灵石?”
他眼神变得遥远,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。
就在这时,谷外突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弟子带着哭腔的嘶喊。
“长老!执事!不好了!禁地…禁地打起来了!”
一个浑身是血的外门弟子连滚爬爬地冲进来。
扑倒在地,惊恐地喊道:“我们按例去送药草…看到好多人围着尊者闭关的内室!”
“刘长老…刘长老他们动了手。云轩尊者被围困了。死了好多人!”
全场死寂。
所有怀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。
陈燚执事猛地回过神,他一把扶起那名报信弟子,厉声问:
“你看清楚了?真是尊者?他还活着?”
“看…看清楚了!尊者浑身是血,但还在打!刘长老他们下了死手!”弟子哭喊着。
再无疑虑。
陈燚猛地转身,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。
他高举那块黑玉令牌,对着所有惊惶的外门弟子和长老吼道:
“外门弟子听令!随我驰援禁地!诛杀叛逆!”
吼声在杂役谷回荡。
我上前一步,抓住陈燚的胳膊。
伤口疼得我吸冷气,但我没松手:“带我一起去!我知道路!我知道师尊在哪里!”
陈燚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无比,最终重重点头:“好!”
他挥手:“还能动的,拿上兵器!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