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的那晚,东宫张灯结彩,太子正娶我庶妹。
冷宫破窗漏风,送来的馊饭里掺着穿肠毒。
我蜷在草席上,听着远处的喜乐,呕血苦笑。
“顾弦烟,裴钰,你们最好杀得彻底些。”
“否则我化作厉鬼,也要将你们剥皮抽筋。”
再睁眼时,我回到了太子求娶我那日。
他当着满朝文武,笑着问我:“弦月,你可愿做我的太子妃?”
上辈子我羞红脸点头,换来一杯毒酒、全族尽灭。
这次我抬手撕了婚书,冷笑出声:
“太子殿下,臣女不配。”
“您还是娶我那‘纯良无私’的庶妹吧。”
满堂寂静中,我脑中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:
“复仇系统已激活。”
.......
我猛地睁开眼,胸腔里那股被毒药灼烧的剧痛尚未完全消散。
冰冷的宫殿地面变成了光滑沁凉的金砖,周遭是丝竹管弦与谈笑风生。
宫宴。
我低头,看见自己身上那件水红色的宫装。
记忆狠狠刺入。
此刻,太子裴钰正欲向陛下求娶我。
我抬起眼,精准捕捉到那个穿着明黄储君袍服的男人。
他起身,面带温润笑意,朝御座躬身。
那皮囊,与我死前他看我咽气的眼神重叠。
“父皇,”他声音清晰,
“儿臣倾慕镇北侯嫡女顾弦月端庄贤淑,恳请父皇赐婚,成全儿臣一片痴心。”
全场的目光,带着或真或假的艳羡、探究、祝福,瞬间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感到斜对面一道视线格外灼人,微微侧目,看见我那好庶妹顾弦烟。
她穿着一身娇俏的粉裙,指尖捏着绢帕,眼底那抹竭力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嫉恨,几乎要溢出来。
前世,就是她,奉上那杯毒酒,看着我痛苦挣扎,嘴角带着天真又恶毒的笑。
而裴钰,就站在不远处,冷漠地旁观着我的死亡。
我眼前发黑,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“复仇系统已激活。”
一道绝对冰冷、毫无情绪的音调骤然在我脑海深处响起。
一股奇异的清流随之压下翻涌的血气,强行将我的理智从疯狂的边缘拉回。
这是什么?
我没有时间惊诧,仿佛它本就该在此刻出现,是我恨意的延伸。
裴钰已说完,正含笑望向我,那双桃花眼里是势在必得的自信。
皇帝抚着短须,脸上是惯常的威严,似乎对这桩婚事颇为满意,眼看就要开口允诺。
不能再等。
我猛地站起身!
动作太大,带翻了面前盛满琥珀液体的酒盏,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酒液泼洒,浸湿了华贵的地毯。
丝竹之声戛然而止,所有的谈笑风生僵在空气中。
在无数道惊愕、不解的目光中,我一步步走到御前,走到裴钰的身边。
他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,只是染上了明显的错愕。
我看也不看他,径直面向高踞龙椅的皇帝,深深一福:“陛下。”
未等皇帝回应,我猛地转向一旁捧着明黄卷轴的内侍官,伸出手,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拿来。”
内侍官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住,竟下意识地将那卷婚书递了过来。
“顾弦月!你……”裴钰终于反应过来,语气带着压抑的警告和怒意。
我不予理会。
双手握住那卷象征着无上荣宠、实则是我前世墓志铭的婚书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一撕!
“撕拉!”
尖锐的裂帛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刺耳无比。我将撕成两半的婚书如同丢弃秽物般掷于地上,碎帛落在金砖上,轻飘飘的,却重若千钧。
我迎上裴钰瞬间铁青的脸和皇帝骤然阴沉的目光,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:
“太子殿下厚爱,顾弦月承受不起!”
满场皆是倒吸冷气之声。
裴钰额角青筋跳动,攥紧了拳。
顾弦烟掩着嘴,眼中的幸灾乐祸彻底被震惊取代。
“放肆!”皇帝的声音如同闷雷,压着滔天怒火。
我再度屈膝跪下,姿态恭敬,语气却斩钉截铁,毫无转圜余地:
“臣女绝非有意冒犯天威。只是婚姻非儿戏,臣女对太子殿下并无此心,不敢欺瞒陛下,更不敢耽误储君前程。
“宁死不受欺辱之婚!恳请陛下收回成命!”
我俯下身,额头重重抵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
殿内落针可闻。
帝王的视线冰冷锐利,几乎要将我洞穿。太子的呼吸粗重,满是难以置信的羞辱。
良久,皇帝冰冷的声音从上方砸下,每个字都带着寒意:“镇北侯真是教了个好女儿。”
我没有抬头,维持着跪伏的姿态,指尖在袖中冰凉一片。
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几乎要将人吞噬时,一名太监匆匆入内,跪地高声禀报:
“启禀陛下,朔漠国世子谢浮光遣使呈递国书,愿求娶大胤公主,以结两国之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