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事件过去一周后,我的手机收到了傅寒川的短信。
"明天中午12点,香榭丽舍餐厅。"
没有询问,只有命令,这很傅寒川。
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,最终回复了一个"好"字。
第二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,选了个靠窗的位置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,映出细小的尘埃。
我点了一杯柠檬水,看着窗外人来人往。
傅寒川准时出现,西装革履,一丝不苟。
他拉开椅子坐下时,我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。
"你看起来气色不错。"他说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"托您的福。"我轻轻搅动杯中的柠檬片。
侍者送来菜单,傅寒川熟练地点了几道菜,都是我以前爱吃的。
最后他看向我:"还是老样子?"
"不了。"我合上菜单,"我现在不吃辣,对胎儿不好。"
他的手指在菜单上停顿了一下,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点单。
酒水单送来时,傅寒川要了一瓶红酒。
"我记得你喜欢波尔多。"他边说边示意侍者开瓶。
"我不喝。"我按住杯口,"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喝酒,只是以前没得选。"
傅寒川的手悬在半空,眉头微蹙。
这个表情我很熟悉,每当他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就会这样。
"十年了,我以为我了解你。"他最终放下酒瓶。
"您了解的是那个讨好您的顾卿。"我直视他的眼睛,"不是真实的我。"
餐厅的暖气很足,但我还是觉得冷。
傅寒川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又很快移开。
"那天的事..."他开口,又停住。
"都过去了。"我打断他,"池小姐还好吗?"
傅寒川的表情瞬间冷下来:"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。"
我点点头,不再追问。
以傅寒川的手段,楚婕现在恐怕已经身败名裂。
这个认知让我胃部一阵绞痛,曾经的我,也不过是他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。
主菜上来后,我们陷入沉默。
傅寒川切牛排的动作依然优雅,银质餐刀在盘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
我小口吃着面前的鳕鱼,突然想起五年前他带我去高级餐厅,因为我用错了叉子,回去后他让管家给我上了整整一周的餐桌礼仪课。
"在想什么?"傅寒川突然问。
"在想您教我的餐桌礼仪。"我笑了笑,"现在想想,那些规矩真可笑。"
他的刀叉停在半空:"你恨我?"
"不。"我摇头,"我只是不再需要那些了。"
傅寒川放下餐具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。
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,每次都能精准地只碰触嘴唇而不蹭花口红。
我曾多么痴迷于他这些细节啊。
"顾卿。"他忽然叫我的全名,声音低沉,"如果重来一次..."
"没有如果。"我打断他,"就像那个孩子,回不来了。"
餐厅的背景音乐换成了《YesterdayOnceMore》,讽刺得恰到好处。
傅寒川的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疲惫,我第一次发现他眼角有了细纹。
结账时他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,我没有接。
"就当是给孩子的礼物。"他说。
"不必了。"我站起身,"我老公会准备。"
走出餐厅时下起了雪,傅寒川坚持要送我。
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,熟悉的古龙水味道让我有些恍惚。
我们谁都没有说话,只有雨刷规律的声响。
到了小区门口,我道谢下车。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,踩上去咯吱作响。
"顾卿!"傅寒川突然叫住我。
我转身,看见他站在车旁,雪花落在他肩头,很快融化成深色的水渍。
"你爱过我吗?"他问,声音几乎被风雪淹没。
我看着他,这个曾经让我又爱又怕的男人,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我想起十七岁那年,他在夜场救下被客人骚扰的我。
想起二十岁生日,他带我去巴黎看铁塔。
也想起二十五岁,他亲手签下那个手术同意书。
"重要吗?"我最终回答,声音轻得像是叹息。
傅寒川向前走了一步,又停住。
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把那个丝绒盒子递过来。
我接过盒子,在雪地里打开。
里面是一枚钻戒,成色极好,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我合上盖子,轻轻扔回给他。
"傅寒川,放过我吧。"我说完,转身走向小区。
雪越下越大,很快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我没有回头,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,直到拐角处。
推开家门,温暖的饭菜香扑面而来。
老公从厨房探出头,围裙上沾着面粉。
"回来啦?正好汤炖好了。"他笑着说,眼角泛起细纹。
我走过去抱住他,把脸埋在他肩头。
他身上有油烟味,有洗衣粉的清香,真实得让人想哭。
"怎么了?"他轻轻拍我的背。
"没什么。"我抬头微笑,"就是觉得,能遇见你真好。"
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,简单却温馨。
老公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我面前:"小心烫。"
我小口喝着,热气氤氲中,看见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。
那片雪花落在玻璃上,很快化成水珠滑落,就像某些过往,终将消融在时光里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我没有看,直接删除了。
抬头时,老公正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我碗里。
"多吃点,"他说,"宝宝需要营养。"
我点点头,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。
窗外,雪渐渐停了,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餐桌上的花瓶上,那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向日葵,明亮得像是把整个春天都带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