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母亲去世那天。
顾卿躺在手术台上,脸色比床单还白。
医生说她子宫壁太薄,大出血风险很高。
我签完字,听见她在麻醉生效前喊了声"妈妈"。
这不是计划中的情节。
我本该像对待前几任情人那样,发现怀孕就立刻处理。
但当护士拿着绒毛样本问要不要保存时,我鬼使神差地说了"嗯"。
术后第三天,她终于能坐起来喝粥。
我带着新包推门而入,她接过礼物的样子像个训练有素的演员。
直到看见她偷偷把标签上的价格折起来,我才意识到这和楚婕收到珠宝时的笑容完全不同。
"留在我身边。"我把后半句话说完,声音比想象中哑。
她睫毛颤了颤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上的褶皱。
窗外暮色漫进来,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。
我突然想起财务部报表里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。
这三个月她替我挡掉的酒,折合成医药费够买下这间病房。
"傅总,"她突然抬头,右眼角的泪痣在夕阳下像颗将坠未坠的琥珀,"医生说以后很难再怀孕。"
手术灯在她瞳孔里投下的阴影像把刀,我松了松领带,金属扣撞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。
当年楚婕说想去维也纳学钢琴时,我也是这样扯松了领带。
"你想要什么补偿?"我问。
她摇摇头,发丝扫过雪白枕头。
这个动作太轻了,轻得让我想起她第一次接过名片时,怕弄脏纸片的模样。
富家千金逃婚的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批阅顾卿的体检报告。
子宫壁厚度那栏被我用红笔圈了三次,钢笔水晕开像干涸的血迹。
"傅总,"助理欲言又止,"林小姐留了封信..."
我撕开烫金信封,香水味呛得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信纸最后写着"您看情人的眼神比看未婚妻温柔",落款处还画了个歪歪扭烂的爱心。
当晚顾卿来送醒酒汤,我抓住她手腕按在沙发上。
她今天涂了樱桃色唇膏,不是楚婕喜欢的珊瑚粉。
"林小姐很适合您。"她声音平静,被我捏住的地方却泛起红痕,"书香门第,钢琴十级..."
我咬住她锁骨,尝到淡淡的药味。
她疼得吸气,但没挣扎,像过去无数次为我挡酒时那样温顺。
这种该死的温顺突然让我火大,扯开她衣领时,珍珠纽扣蹦到地板上,滚进沙发底下的声音像声呜咽。
后来我在监控里看见她蹲着找那颗纽扣,找到后小心地包进纸巾。
凌晨三点,我让管家热了牛奶送去,却在监控里看见她对着杯子发呆,奶皮结膜了都没喝一口。
相亲餐厅的玻璃幕墙反光太亮,我眯起眼,看见顾卿对西装男露出微笑。
那种笑我见过,在她帮我拿下王氏合约时,在她被迫推掉电影邀约时。
完美到让人牙痒的营业式微笑。
"去把顾小姐叫来。"我对助理说,叉子把提拉米苏戳得千疮百孔,"就说恒隆的合同有问题。"
她来得很快,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秒针。
西装男试图跟过来,被我的保镖拦在旋转门外。
真可笑,他居然穿着和我同款的阿玛尼西装,可惜袖口没有梵克雅宝的扣子。
"傅总,"她站在桌边,呼吸还有些急,"合同哪里..."
我拽她坐下,她踉跄时手肘撞翻红酒杯。
酒液在白色桌布上漫开,像那年溅在她裙摆上的那滩。
"演得开心吗?"我擦掉她嘴角的奶油,力道大得蹭花了口红,"他知不知道你左边第三根肋骨下有颗痣?"
她瞳孔猛地收缩,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裂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