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师的话在耳朵边上绕。

婚后财产，能分，但他不签字，房产证锁保险柜里，没辙。

除非能骗到他签个字，不管什么名目，只要白纸黑字是他亲笔。

我翻出手机，点开微信。

置顶那个聊天框，最后一条还是我上次没发出去的那句“再聊聊”。

红色感叹号刺眼得很。

电话拨过去，忙音。

拉黑得真够彻底的。

截图，评论记录，通话录音……

一样样检查，存好。

云端备份再备份。

我得让他出来。

得让他觉得我怂了，服软了，离了他活不了。

他吃这套。

林薇薇吹吹枕边风，他那点可笑的虚荣心能胀到天上去。

我找了个之前项目上还算能说上话的共同好友。

电话拨过去，寒暄都省了。

直接切入正题，声音得掐出点恰到好处的哽咽和后悔。

“王哥……能不能，帮我跟宸宇带个话？”那边顿了一下，有点迟疑：

“晚晚啊……你们这又闹什么呢？顾总最近好像挺忙的……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”

我吸了下鼻子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软趴趴的。

“之前是我不对，太冲动了……车位也好，奖金也好，我不该跟他闹的。我就是……就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。”

“唉，你说你们……”

“我就是想跟他当面道个歉，好好谈谈，不想辞职……真的。”

这话说出来，自己生理性干呕了。

“你帮我说说，行吗？让他跟我聊一下。”

电话那头叹了口气：

“行吧，我试试。不过顾总那边……林助理最近好像管得挺严的。”

电话挂了。

一下午手机都没动静。直到天快擦黑，屏幕才亮了一下。

一个陌生号码，短信，言简意赅：

“今晚八点。”

心脏猛地一跳，鱼咬钩了。

七点五十，公寓里只开了盏落地灯。

光线昏黄，刻意营造出点所谓“好好谈谈”的氛围。

我坐在沙发最边上，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文件，纸张边缘被手指焐得发热。

标题那几个“房屋出售委托书”的小字，在昏暗光线下看不真切。

锁孔转动的声音准时响起。

门被推开，顾宸宇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进来，西装没脱，眉头习惯性地皱着。

第一眼先扫过屋里，像领导视察。

看见我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，还有那么点儿预料之中的得意。

“长话短说，”

他换了鞋，没往里走，就站在玄关那儿，好像随时准备撤，“薇薇那边还有事，我没多少时间。”

他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，铃声尖锐急促。

他瞥了一眼屏幕，脸色立刻软了几分，接起来，声音压低了但依旧能听见：

“……知道了，乖，马上就过去……嗯，谈完就去陪你……那事儿快了，放心……”

电话那头女声的撒娇模糊地传过来。

他嗯嗯啊啊地应着，眼角眉梢那点不耐烦越来越重。

挂了电话，他彻底没了耐心，视线终于落在我身上：

“不是要道歉吗？说啊。”

我站起来，把手里那份文件递过去。

手指捏着边缘，递到他眼皮底下，语气放得低顺：

“之前是我不懂事。这个……是之前物业让补的业主信息确认表，需要签个字。”

喉咙发紧，但声音稳住了，“签完……我们好好过。”

他鼻子里哼出一声，像是嘲讽，又像是果然如此。

手机又震了一下，他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，大概是林薇薇又在催。

他烦得要命，看都没看那文件。

直接从西装内袋抽出笔，几乎是抢过去，在末尾签名处潦草地划拉上他的名字。

龙飞凤舞，和他撕碎离婚协议、签下车位变更通知时一样干脆利落。

笔尖划过纸张，沙的一声轻响。

签完了。

他把文件随手往我这边一甩，纸页飘了一下，落在我脚边。

“行了吧？以后安分点，别没事找事。”他转身就拉开门，冷风再次灌进来，“车位的事别再提了，薇薇需要静养。”

门砰地一声关上，震得墙壁微微发颤。

我站在原地，没动。

几秒后，慢慢弯腰，捡起那张纸。

指尖拂过那个墨迹几乎未干的签名。

看了很久。

然后小心地对折，再对折，放进包里最里面的夹层，拉好拉链。

窗外，他的车灯亮起，引擎轰鸣着远去，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

屋里彻底安静下来。

只有落地灯发出一点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