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铃响的时候，我刚把最后几本书塞进纸箱。

透过猫眼，顾宸宇搂着林薇薇站在外面。她肚子已经挺明显了，一只手刻意地托着腰。

另一只手挽着他胳膊，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。

我拉开门。

顾宸宇先挤进来，视线扫过屋里打包到一半的箱子，嘴角撇了一下，像是满意，又像是不屑。

“还没搬完？”他语气随意，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。

林薇薇跟在他后面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咔哒响。

她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，最后落在我刚放在茶几上那半杯水上。

嘴角一弯，走过去，胳膊肘“不小心”一碰。

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，水和碎片溅开。

“哎呀！”她惊呼一声，猛地向后踉跄一步。

顺势就往顾宸宇怀里倒，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，“宸宇哥！她……她推我！我肚子好痛……”

顾宸宇脸色霎时铁青，一把搂紧她，抬头瞪向我：

“沈晚庭！你他妈疯了？！她怀着孕你也敢动手？！心思这么毒辣？！”

林薇薇在他怀里抽泣，手指紧紧抓着他衬衫前襟。

肩膀一抖一抖，眼睛却从缝隙里瞟向我，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。

“给她道歉！”顾宸宇指着我的鼻子，声音吼得震天响，

“现在！立刻！还有，车位，房子，本来就都该是薇薇的！你识相点自己滚！”

我看着他们。

一个暴跳如雷，一个假意哭泣。

这出戏真是唱得一场比一场精彩。

我没说话，转身走到茶几旁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。

很薄，但足够重。

我先抽出那本红色的结婚证，啪一声扔在顾宸宇面前的箱子上。

封皮那个烫金的囍字有点旧了，但依旧刺眼。

顾宸宇的咆哮卡在喉咙里，盯着那本证，瞳孔猛地缩了一下。

“这什么？”林薇薇止住了假哭，声音尖起来，“你们真结婚了？”

我没理她，又拿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，按下播放键。

先是顾宸宇的声音，清晰地从喇叭里流出来：

“……商业应酬而已……营造点氛围……薇薇现在怀着孕，新车需要好车位……你旧车停哪不一样？”

接着是他和电话那头的对话：

“她敢闹什么？……旧车卖了给你换冰箱……房子过户等忙完……”

录音笔里的女声甜得发腻：“你答应给我的股份呢？你敢赶我走？”

顾宸宇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，嘴唇开始发抖。

他试图伸手来抢，我后退一步，轻易避开了。

最后，我抽出那张他亲笔签名的“房屋出售委托书”，在他眼前展开。

“不用争了，”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，

“房子，我已经委托中介卖掉了。买家下周过户。钱，有我一半。婚后存款，也对半分。离婚协议，重新打印了，签吧。”

整个世界安静了。

只有林薇薇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。

顾宸宇死死盯着那张委托书，像是第一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。

他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手指也在抖。

“你……你阴我？”他声音嘶哑，完全变了调。

他突然朝我扑过来，目标是我手里的纸和录音笔。

我侧身躲开，他把旁边的纸箱撞得哗啦一声响，东西散了一地。

他踉跄了一下，喘着粗气抬头看我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和难以置信。

林薇薇尖叫起来：

“顾宸宇！这怎么回事？！房子卖了？！我的车！我的车位怎么办？！”

顾宸宇没理她，只是死死地瞪着我。

额头上青筋暴起，那点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傲慢彻底粉碎。

只剩下狼狈和恐慌，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，也摊开在林薇薇面前。

我把东西收好，放进包里，拉链拉上的声音清晰利落。

没再看他们一眼，我转身走向门口，拉开门。

傍晚的风灌进来，吹散了屋里令人窒息的空气。

一步跨出去，没回头。

身后的混乱和崩溃，都留给了他们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