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睁开眼睛时，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抬手遮挡。

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，身下是医院特有的硬板床。

"醒了？"

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，我艰难地转头，看到周良轩坐在病床边，手里削着一个苹果。

他的动作很稳，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下来。

"我...没死？"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
周良轩放下水果刀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。

"三天前我在老房子找到你，送去洗胃抢救。"

他顿了顿。

"医生说再晚半小时就来不及了。"

我接过苹果，却没有吃。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妈妈的自杀，顾南浔的羞辱，林倩倩的挑衅，最后是那瓶安眠药。

"为什么要救我？"我轻声问。

周良轩站起身走到窗边，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。

"葬礼很隆重。"他突然说，"顾南浔给你办了最豪华的葬礼。"

我愣住了。"葬礼？"

"对。"周良轩转过身，"就在今天。他以为你死了。"

我这才注意到窗外隐约传来的哀乐声。

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能看到医院对面的殡仪馆门口停满了黑色豪车，穿着黑衣的人群进进出出。

"我伪造了你的尸体。"

周良轩平静地说。

"用了一具无名女尸，做了些处理。"

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苹果里，汁水顺着指缝流下。

"为什么？"

周良轩走回床边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。

"我给他发了匿名短信。"

他点开一段视频。

"让他相信你真的自杀了。"

视频里是顾南浔抱着"我"的尸体痛哭的画面。

他跪在灵堂中央，西装皱巴巴的，头发凌乱，完全不像那个永远光鲜的京圈首富。

"他这几天都没出门。"

周良轩收起手机。

"直到今天葬礼才露面。"

我沉默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，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。

顾南浔在我活着的时候百般折磨，现在却为了一具假尸体痛哭流涕。

"林倩倩呢？"我问。

周良轩冷笑一声。

"她挺着肚子去安慰顾南浔，结果被他掐着脖子赶出来了。"

我猛地抬头："什么？"

"顾南浔查出来了。"

周良轩倒了杯水递给我。

"你妈妈自杀是因为林倩倩把你在医院跪地求人的视频发给了她。"

水杯在我手中颤抖，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。

原来如此，难怪妈妈会突然拔掉氧气管。

她看到自己女儿为了医药费像狗一样跪地乞求，该有多痛心。

"顾南浔警告林倩倩别再出现在他面前。"

周良轩补充道。

"不过她现在还住在你们以前的别墅里。"

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，突然觉得无比疲惫。

"我想睡会儿。"

周良轩点点头，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。

"沈明希，"他背对着我说，"你现在自由了。"

门轻轻关上，我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
自由？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陌生了。

过去三年，我的生命里只有顾南浔，为他喜为他忧，为他放弃尊严和底线。

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，包括顾南浔。

这确实是一种自由，但我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。

窗外的哀乐声渐渐远去，我闭上眼睛，任由泪水滑落。

妈妈，你说要好好活下去，可我现在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周良轩又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纸袋。

"吃点东西。"他把纸袋放在床头，"医生说你明天就能出院。"

我坐起身，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。

"之后呢？"我咬了一口，食不知味地问，"我该去哪里？"

周良轩拉过椅子坐下。

"我在郊区有套房子，你先住那里。"

他犹豫了一下，"如果你想离开这座城市，我也可以安排。"

我摇摇头。"不，我要留下来。"

放下三明治，我直视他的眼睛。

"我要亲眼看看，顾南浔到底有多后悔。"

周良轩皱起眉："这很危险。"

我轻声说。

"我不会让他发现我还活着。"

病房里陷入沉默，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。

最后周良轩叹了口气。

"随你吧。不过记住，你现在是另一个人了。"

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住院手环，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。

是啊，沈明希已经死了，死在那间老房子里，死在顾南浔的冷漠和残忍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