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戴着口罩和鸭舌帽,站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看完了自己的葬礼。
顾南浔穿着黑色西装站在灵堂中央,脸色灰败得像具行尸走肉。
他机械地接过宾客递来的白菊,指尖碰到花瓣时突然剧烈颤抖,整朵花掉在地上。
林倩倩挺着肚子想上前安慰,被他一把推开。
她踉跄着撞到香案,供品哗啦啦洒了一地。
顾南浔看都没看她,只是弯腰去捡那些水果,动作小心翼翼得像在拼凑什么珍宝。
"真讽刺。"周良轩递给我一杯热牛奶,"活着的时候不珍惜。"
我接过杯子,热气模糊了镜片。
"他装的。"
"不像。"周良轩摇头。
"这三天他几乎没合眼,昨晚还在你骨灰盒前跪了一整夜。"
我抿了口牛奶,甜腻的味道让我皱眉。
"证据都准备好了吗?"
周良轩从公文包取出文件袋。
"病历记录,监控录像,还有你打胎时签的同意书。"
我翻开那些泛黄的纸张,指尖抚过妈妈歪歪扭扭的签名。
那天她刚做完透析,手抖得握不住笔,却坚持要亲自签手术同意书。
"顾南浔母亲病危时,你连续半个月去医院守夜的事也查到了。"
周良轩指着一段监控截图。
"这是你趴在ICU门口睡着的画面。"
照片里的我蜷缩在长椅上,怀里还抱着给顾妈妈熬的鸡汤。
那天顾南浔在酒吧通宵,手机被林倩倩调成静音。
"够了。"我合上文件袋,"把这些寄给他。"
周良轩欲言又止。"你确定?"
"当然。"我摘下眼镜擦拭,"我要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。"
我们走出咖啡厅时,葬礼车队正缓缓驶离。
顾南浔独自站在灵车旁,手指贴着车窗玻璃,目光空洞地望着里面并不存在的骨灰盒。
当晚我住进周良轩安排的公寓。
洗完澡出来时,电视正在直播顾氏集团的股价暴跌新闻。
"因为总裁情绪失控,今天董事会上摔了三个杯子。"
周良轩调低音量,"股东们很不安。"
我擦着头发坐下,手机突然震动。
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「我在你墓前」。
周良轩瞥见内容,皱眉道。
"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?"
"查号码对他不是难事。"我放下手机,"让他发疯去吧。"
第二天清晨,周良轩带来新消息。
"顾南浔收到文件后,把办公室砸了。"
我正对着镜子贴疤痕贴,闻言手抖了一下。
"然后呢?"
"他开车去了墓园,现在还在那儿。"
周良轩递给我一杯温水。
"保安说他在你墓前念了一夜的信。"
我慢慢喝完水,喉咙的灼痛感才稍微缓解。
"什么信?"
"忏悔书。"周良轩语气平淡,"写满了他有多后悔。"
我扯了扯嘴角。"真可笑。"
接下来一周,顾南浔每天都会去墓园。
有时带着白玫瑰,有时只是呆坐着自言自语。
媒体拍到他憔悴的模样,财经版都在猜测顾氏要换掌舵人。
第八天夜里,周良轩突然来电。
"顾南浔在查你母亲的治疗记录。"
我握紧手机,疤痕贴边缘被指甲刮出一道裂痕。
"让他查。"
"他会发现林倩倩做的手脚。"
周良轩顿了顿,"也可能查到你还活着。"
我走到窗前,望着远处顾氏大厦的灯光。
"那就让他查。"
挂断电话后,我翻出妈妈临终前写的信。
她在最后一行写道:
「明希,妈妈不疼了,你也要好好的。」
我把信纸按在胸口,泪水打湿了病号服。
妈妈至死都不知道,那个她亲手交给顾南浔的女孩,早已被他碾碎在尘埃里。
第二天中午,周良轩面色凝重地出现。
"顾南浔找到了当年给你做手术的医生。"
我正往行李箱里叠衣服,闻言停下动作。
"医生说了什么?"
"全部。"周良轩把平板递给我。
"包括胎儿畸形是因为你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。"
监控画面里,顾南浔揪着医生领子怒吼,最后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。
他西装皱得不成样子,领带歪斜,像个输光一切的赌徒。
"精彩。"我合上行李箱,"该收网了。"
周良轩按住我的手。
"你确定要见他?"
"不。"我抽出手,"我要他永远活在忏悔里。"
当晚新闻爆出顾南浔深夜飙车撞毁护栏的消息。
记者拍到他被抬上救护车时,手里还紧攥着一份胎儿超声照片。
周良轩关掉电视,转头问我。
"接下来去哪?"
我拿起茶几上的机票。
"瑞士。妈妈一直想去看雪山。"
他点点头,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。
"这是新身份和银行卡。"
我接过袋子,突然问道:"你觉得顾南浔会后悔多久?"
周良轩想了想。
"直到死。"
我笑了,把妈妈的信小心收进贴身口袋。
"那正好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