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比城墙下的寒风还要刺骨千百倍的凉气,瞬间从她的尾椎骨沿着脊柱一路窜到了天灵盖!不是吧阿sir?!穿书还能穿到“重生前传”里的?而且还是实时、沉浸式、无法跳过、无法存档的体验版?!这跟她拿到的《剧情修正管理局实习员工手册(简易版)》上写的不一样啊!管理局的培训资料是过期版本吗?!
“怎么?这就受不住了?连话都说不出来了?”
岑卿月见她眼神发直,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僵硬变成了彻底的呆滞和茫然,以为自己的攻心战术终于彻底击垮了这位昔日对手的心理防线,得意之色更浓。她向前又逼近一步,几乎贴着贺玉霜的耳朵,用那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、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说道:“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了。你们贺家,完了。党争落败,圣旨已下,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……你以为,押送的那些官兵,会让你们贺家的人,全须全尾地走到那苦寒之地?至于你那个好哥哥贺建安……”
听到“哥哥”两个字,贺玉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,骤然一缩。属于原主的、对兄长深厚的担忧和依恋,混杂着她自己对那个仅存在于设定和记忆里的、贺家翻盘唯一希望的关键NPC的焦虑,瞬间涌了上来,冲淡了些许对穿错时间点的恐慌。
“……他倒是运气好,跑得快。”岑卿月的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恶毒,“可惜啊,如今是钦犯,全国海捕文书。你说,他能躲到几时?又能躲到哪里去?说不定现在,已经被哪个想升官发财的差役,像拖死狗一样……”
“不!”
贺玉霜脱口而出,声音嘶哑得厉害,应当是原主未散的意志。
求生的本能让她暂时压下了对不靠谱系统和穿错时间点的滔天怒火。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,再次抬起头,望向岑卿月。这一次,她努力将所有的愤恨、不甘和对不靠谱系统的吐槽都死死压在心里最底层,让那双原本因为愤怒和寒冷而显得明亮的眸子,蒙上一层灰败和哀求。
“娘娘……”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嘶哑,几乎气若游丝,“玉霜……知错了……真的知错了……往日是玉霜年轻不懂事,仗着家世,或许……或许无意中冒犯了娘娘而不自知……玉霜给您赔罪……”
岑卿月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,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:“哦?现在知道错了?可惜啊,晚了。”
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护甲上镶嵌的宝石,“贺家覆灭,已成定局。你现在说这些,不觉得太迟了吗?”
“不……不迟……”贺玉霜急忙道,生怕她失去兴趣,“只要娘娘肯高抬贵手……放过我兄长……玉霜愿意做任何事!任何事!”她强调着最后三个字,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卑微姿态都拿了出来。
“任何事?”岑卿月挑眉,目光在她身上逡巡,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最后的剩余价值。“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。不过,贺玉霜,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本,跟本宫谈条件呢?你还有什么,是本宫看得上的?”
贺玉霜心一沉。是啊,她如今一无所有,是阶下囚,是待宰的羔羊。她咬紧牙关,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:“玉霜……唯有这条贱命……还有些……往日的情分……”
“情分?”岑卿月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某根神经,猛地打断她,声音骤然拔高,带着尖锐的讽刺,“贺玉霜,你还有脸跟本宫提‘情分’?!你我之间,何曾有过真情分?!”
她向前一步,几乎贴到贺玉霜面前,眼中积压的怨毒如同实质般喷射出来:“从小便是如此!无论是什么赏花宴、诗会,只要有你在,那些世家公子、甚至皇子的目光,就只会围着你转!我岑卿月哪点不如你?论才学,论相貌,我自问不输于你!可偏偏,就因为你是贺家嫡女,你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!”
她越说越激动,胸口剧烈起伏:“就连……就连当初议亲!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太子殿下!明明我岑家也更早向殿下示好!可结果呢?就因为你贺家势大,就因为你父亲在朝中的地位,陛下(先帝)一道旨意,太子妃之位就落到了你头上!而我呢?只能屈居侧妃!凭什么?!你告诉我凭什么?!”
贺玉霜心里简直想骂爹:这他爹也能怪到我头上?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是皇帝指婚,关我屁事!你们家自己想攀高枝没攀上最高的,就怪我长得高挡了你们阳光?!但她脸上只能露出惶恐和“恍然大悟”的表情:“娘娘……原来……原来您一直因此事怨恨玉霜……玉霜……玉霜实在不知……当年之事,实非玉霜所能左右啊……”
她终于图穷匕见,胸口剧烈起伏,眼中是积攒了多年的、毫不掩饰的怨毒:“你以为殿下为何容不下你们贺家?仅仅是因为贺相在朝堂上不那么‘听话’吗?不!更因为你们贺家,有你贺玉霜!殿下需要的,是一个像本宫这样,母族势力恰到好处、完全依附他、对他绝无二心、能帮他稳定后宫、却绝不会功高震主的皇后!而不是一个背后站着盘根错节、在军中民间都威望极高、随时可能威胁皇权的贺家的皇后!你,和你那不识时务、不懂得急流勇退的父兄,就是殿下彻底掌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!殿下早就想拔除了!而我,不过是替殿下分忧,顺手……清除掉你这个碍眼的废物罢了!”
她喘了口气,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怨气一吐而快,继续冷笑道:“至于三殿下李容瑾……哼,那个病秧子倒是对你念念不忘。可惜啊,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!陛下早就视他为眼中钉,等彻底清算完你们贺家,下一个就是他!你们,不过是一群秋后的蚂蚩,蹦跶不了几天了!”
原来如此!贺玉霜瞬间明白了。
这不仅仅是女人间的嫉妒争宠,更是赤裸裸的政治清算!新帝李容璋要巩固皇权,必须铲除像贺家这样不太听话、势力庞大的世家,而岑卿月,则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,一方面向新帝表忠心,另一方面铲除自己最大的情敌和潜在竞争对手,为自己登上后位铺平道路!好一招借刀杀人,一石二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