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我被师尊清瑾亲手斩杀,神魂俱灭。
再睁眼,竟重生回到一切尚未发生之时。
我果断放弃所有期待,改修凶险万分的无情道。
可奇怪的是,那一向冷情的师尊,看我第一眼便神魂俱颤,道心崩裂。
而当我道成之日,恨我入骨的师兄们都红着眼跪满山门。
那位曾亲手执剑的师尊,于万众瞩目下自碎元神,只为换我一眼。
我却只是擦去剑上血,轻笑:
“这一世,我的剑,先指向你们。”
......
痛。
刺骨的痛。
我猛地睁开眼。
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。
昏暗的崖壁,嶙峋的怪石,还有那无处不在、呜咽着席卷而来的阴风。
寒寂崖。
我竟然……没死?
不,不对。
我分明记得,清瑾师尊的那一剑,是如何精准地刺穿我的丹田,如何震碎我的元婴。
那冰冷的剑锋,和他更冷的眼神……
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伴随着蚀骨的阴风,再次狠狠冲刷着我的神魂。
“虞皎,你入魔已深,执迷不悟。”
“为师……今日清理门户。”
他的声音,平静无波,却比这寒寂崖的万年玄冰更冷。
为什么?我从未背叛宗门,从未残害同门!
我一直敬他,畏他,将他视为修行路上的明灯……
可他连一句辩解都不愿听,就为了叶枝媚那几句似是而非的哭诉,亲手了结了我?
冰冷的恨意混杂着肉身的剧痛,几乎让我再次晕厥。
我不能晕过去。
晕过去,可能就是真的死了。
这重来一次的机会……不能就这样浪费!
我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舌尖尝到腥甜的铁锈味。
疼痛让我稍微清醒。
叶枝媚……
大师兄方凌风那失望又厌弃的眼神……
还有师尊……
就在意识即将被痛苦和怨恨彻底吞噬的边缘。
一个极其冰冷、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:
【检测到宿主强烈不屈意志与滔天业债残留。】
【气运反噬系统,激活。】
【绑定宿主:虞皎。】
什么东西?
我心头一震,强撑着涣散的精神。
【系统初始功能解锁:气运观测。】
【提示:可观测气运流转与异常连接。】
随着这声音,我的视野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。
周围依旧昏暗,但在那弥漫的灰黑阴风之上,我看到了些别的东西。
一些极淡的,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“线”。
它们如同蛛丝,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,最终汇聚到我身上。
每一次闪烁,都让我感觉体内的某种东西被悄然抽走,加剧着我的虚弱。
而其中,有两条最为清晰。
一条,连接着遥远的方向,那是大师兄方凌风的居所。
二条,另一条……则延伸向宗门核心区域,叶枝媚的所在!
那线,泛着一种不自然的、带着汲取意味的微光。
一个荒谬又真实的念头窜入脑海。
难道,叶枝媚一直在汲取我的气运?
所以她才总能逢凶化吉,所以她才越来越受追捧。
而我却霉运连连,最终落到被师尊亲手斩杀的下场?
前世种种不合理的片段,此刻仿佛被这根诡异的“线”串联了起来。
是了,一定是这样!
什么误会,什么入魔,根本就是一场针对我的、卑劣的窃取!
叶枝媚……方凌风……清瑾……
好,很好。
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,让我看清了这真相……
此仇不报,我虞皎,誓不为人!
就在我道心重塑,被无尽恨意与决绝充斥的刹那。
一道冰冷而熟悉的神识,如同无形的流水,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寒寂崖。
是清瑾!
他的神识一如既往的强大、淡漠,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。
我心头一紧,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。
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更轻、更微弱,装作一副濒死昏迷的模样。
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醒了,更不能让他察觉系统的存在。
那道神识掠过崖底,扫过我的身体。
在我的“虚弱”上,似乎停顿了极其细微的一瞬。
我无法准确描述那感觉,那不是探查,也不是怜悯。
更像是一种……极其隐晦的确认?
紧接着,那无处不在,刮骨蚀魂的阴风,竟然突兀地减弱了一瞬。
真的,只有一瞬。
短暂得像是错觉。
风势随即恢复如常,继续用它冰冷的方式折磨着我的肉身。
那道神识也如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退走了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但我可以肯定,那不是错觉。
为什么?他为什么这么做?是看我还没死透,想留着慢慢折磨?还是……另有原因?
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翻滚,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意志压下。
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,都改变不了他前世亲手杀我的事实。
改变不了他纵容叶枝媚的事实!
我不需要他的怜悯,更不需要他那迟来的、莫名其妙的波动。
我只要力量,足以复仇的力量。
系统……气运反噬……
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。
寒寂崖的风依旧冷,痛依旧刻骨。
但我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彻底不同了。
崖外,云雾深处。
清瑾真人于洞府中缓缓睁开眼。
洞内清冷,映照着他同样清冷的侧脸。
只是在那眼底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。
他垂在膝上的手,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
他什么也没说。
只是又重新闭上了眼。
仿佛刚才那一瞬波及寒寂崖的神识波动,从未发生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