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凌风走后，寒寂崖的阴风似乎又凌厉了几分。

我靠在岩石上，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和无处不在的刺痛。

公开对质的赌约已经抛出，没有回头路了。

必须在七天内，找到破局的力量。

第二天清晨，崖外传来动静。

不是方凌风，是一名普通的执法弟子。

他手持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令牌，隔空对着我一照。

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涌入体内，暂时隔绝了部分阴寒之气。

封印松动了少许，一丝微薄的灵力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转。

“奉掌门令，暂解你部分封印，准你前往守藏楼挑选基础功法，限时两个时辰。”

执法弟子声音冷漠，将一套干净的普通弟子服饰放在地上，“速去速回。”

他说完便转身离开，似乎多待一刻都嫌晦气。

我慢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，换上那身灰扑扑的弟子服。

衣服有些宽大，更显得我形销骨立。

没有镜子，但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难看得吓人。

走出寒寂崖，久违的天光有些刺眼。

宗门内的灵气远比崖内浓郁，让我这具残破的身体感到一丝不适应的晕眩。

沿途遇到几个弟子，他们看到我，先是惊讶，随即露出或鄙夷或忌惮的神色，纷纷绕道而行。

我面无表情，径直朝着守藏楼走去。

守藏楼是宗门存放功法典籍之地，外表古朴，飞檐翘角，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。

踏入楼内，一股书卷和灵木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
一层空间开阔，摆放着无数木质架子，上面陈列着数以万计的玉简，按照属性、品阶粗略分区。

几个低阶弟子正在架子间穿梭寻觅，看到我进来，都愣了一下，交头接耳，指指点点。

我没理会他们，直接走向标记着“基础功法”的区域。

这里人不多，玉简数量却最为庞大。

我随手拿起几枚贴在额头，神识探入。

《引气诀》、《纳元功》、《五行基础》……都是最大路货的功法，中正平和，但进展缓慢，而且对我目前灵力匮乏、根基受损的情况，效果微乎其微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我必须找到更适合的，能快速形成战力的东西。

我闭上眼，尝试催动意识深处那个冰冷的系统。

“观测气运。”我在心中默念。

视野再次发生变化。

那些代表着人的气运光团在楼内移动，而架子上那些沉寂的玉简，也浮现出淡淡的不同光泽。

大部分是灰白色，黯淡无光。

少数泛着微弱的白光，意味着品相尚可。

极个别，带着一丝极淡的青色或金色光晕。

我锁定那些带着光晕的玉简，快步走过去。

这样筛选，效率远比旁人盲目尝试高得多。

我拿起一枚泛着淡青光的玉简，贴在额头。

是一门名为《风行步》的身法残篇，品阶不高，但气息流动方式有些奇特。

“啧，一个戴罪之身的废物，也敢来守藏楼挑三拣四？”

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
我放下玉简，抬眼看去。

是个面生的内门弟子，抱着胳膊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。

我没说话，继续走向另一枚带着微弱金芒的玉简。

那是一枚看起来十分古旧，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。

“喂，跟你说话呢！”那弟子见我不理，有些恼火，上前一步，似乎想拦住我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：“守藏楼内，禁止喧哗。”

那弟子身体一僵，悻悻地瞪了我一眼，没敢再出声。

我顺着声音看去，只见靠窗的一个老旧木台后面，坐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老袍的老者。

他头发灰白，面容普通，正低头擦拭着一枚玉简，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。

他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，就像个普通的凡人老叟。

但我知道，他就是守藏楼的隐世长老，古老。

我没在意那个挑衅的弟子，走到那枚黑色玉简前，伸手拿起。

入手冰凉，比寻常玉简沉得多。

神识探入，一片混沌，信息残缺得厉害，只能勉强感知到其中蕴含着一股沉寂、枯槁却又带着一丝毁灭气息的意蕴。

《寂灭问道章》。

残卷。

就是它了。

系统提示的气运光泽，以及这玉简本身透出的不凡，让我做出了选择。

我拿着玉简，走到古老的木台前，将玉简放下。

“长老，弟子选此功法。”

古老这才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，又扫了一眼那枚黑色玉简。

他的目光很平淡，没有任何波澜。

“《寂灭问道章》，上古残卷，修炼凶险，易损道基，历来无人能参悟。你确定要选它？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。

“确定。”我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。

古老沉默了一下，伸出布满皱纹的手，将那枚黑色玉简推回到我面前。

“拿去吧。”

我微微一怔。

按照规矩，挑选功法需要登记，缴纳贡献点。

而我如今身无分文，更是戴罪之身。

“长老，弟子的贡献点……”

古老重新低下头，继续擦拭着他手中那枚玉简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“此卷搁置已久，无人问津，算你捡个便宜。两个时辰快到了，走吧。”

我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收起玉简，躬身行了一礼：“多谢长老。”

转身离开守藏楼时，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平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，直到我走出大门。

回到寒寂崖入口，那执法弟子早已等在那里，面无表情地重新用令牌加固了封印。

那丝微薄的灵力再次被锁死，阴冷重新包裹全身。

但我握紧了袖中的那枚黑色玉简。

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。

功法，拿到了。

古老……他为何帮我？是真的因为无人参悟，还是……别有缘由？

我捏紧玉简，走回那块熟悉的岩石后面。

不管原因如何，现在，我必须争分夺秒。